【118】我的同学与邻居
兴化西里七号楼是邮电部宿舍,其中一单元、二单元和三单元的部分是邮电部设计院宿舍。整幢楼中有五个七一届的学生进入一四五中学:一单元是陈曙光和我,二单元是张连贵和刘丽华,三单元是汪波。上中学时,我与汪波被分配到一连一排,张连贵和刘丽华被分配到一连三排,陈曙光被分配到一连四排。
一年以后的一九六九年底,陈曙光随父母疏散到河南郑州,汪波随父母疏散到湖北阳新。我与张连贵、刘丽华原地不动,抱着北京户口高喊北京万岁。然而汪波命好,于一九七一年回归北京还是北京人;陈曙光命不好,由北京人变成郑州人。陈曙光与我说,他十四岁离开北京到郑州,现在六十四岁,在郑州呆了半个世纪五十年。岁月蹉跎,不忍回首。
张连贵是我的同学,只不过他在二连三班,我在一连三班。我们原来的一连一排拆分之后,刘玲、汪波就被分配到二连三排。相对接触也少了。那个时候家中取名偏好贵字,大富大贵家里高兴。国务院副总理陈永贵,百货大楼劳模张秉贵,都有这个贵字。而北京人说话经常儿话音,于是上面两条贵,就变成了陈永贵儿,张秉贵儿,同时我们学校的张连贵儿和孙忠贵儿就应运而生。只不过,发音可以念贵儿,写字应该写贵。
我们小的时候不懂事,老是联合一拨人孤立几个人。张连贵是经常被孤立的对象。年幼时候的我们,给张连贵起外号叫贵儿大妈。叫起来琅琅上口。久而久之,贵儿两字就省略掉了,直接称呼大妈。大家也都默认。
电影《南征北战》是我们儿时百看不厌的电影。那里面有一个镜头:淮海战争中,国民党匪军为了阻止共产党军队的进攻,就必须把大沙河的大坝炸掉。年轻漂亮的女游击队长奉命去剪断炸弹的雷管线。就在敌人军官下命令:炸坝!敌人匪兵用手一按引爆器,两只手迅速捂住耳朵,没有任何声响,原来女游击队长在千钧一发之际剪断了雷管线,让敌人的阴谋破产。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关键是小白薯陈曙光的演绎。他在胸前做按起爆器状,然后大喊:炸坝!双手迅速掩住耳朵。我们都理解,炸坝就是说大坝,大坝就是大妈(推论一点都不合理)。所以即使不说话,只要你做出这个动作,这就表示在骂张连贵。于是张连贵便亲切地大声说道:操你妈!这个动作获得这句骂人话,百试不爽。我们那时就这样的无聊。
张连贵中学毕业没有分配到工厂,而是分配到商店卖肉,与周继德一样。张连贵亲自与我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卖肉我就多吃肉。他们家里老是漂出来喷香的红烧排骨味道,这对于用肉票买肉的我们来说就是鸦片呀!每当传来肉香味,我的小弟弟就说:妈妈,我饿,我饿呀!就是北京一四五中学文艺宣传队演出的活报剧《出租院》中汪波的那句台词。
张连贵由于有肉吃,满身通泰满脸放着油光,于是在招兵体检时为甲级身体,适合上天(飞行员)入海(潜水员),于是他就入海了,当了潜水员(据说鼓号队长孟斌也是潜水员)。而我,满脸菜色,每天只吃八两饭,正符合臭知识分子的架势。后来张连贵入党了,后来他复员了,分配到一个工厂工作,做什么我不知道。
对于北京一四五中学的分配我特别有怨言,从实惠来说,周继德、张连贵分配到商店工作,比我被分配到小学工作,那要强百倍呀!我在中学三年的费力表现,还不如不表现呢!
刘丽华原在一连三排,后来为了掺沙子,这个排成建制转为二连三排,所以我们之间接触不太多。在中学三年间,她与张连贵一直在一个班并且与被从一连一排分配过来的学校积极分子刘玲交好。刘丽华说:我跟刘玲的关系当时挺好的,每天都一块上学,她大嗓门,早上一路过我家就听她喊我一声刘丽华,我也就答应一声赶紧往楼下跑。所以,刘丽华也算是一个表现很好的学生干部,深得二连指导员兼班主任李宗德的赏识与重用。
中学毕业后,刘丽华与徐小松一起被分配到了北京市物资局机电公司下属的青年路仓库。她们俩二十岁的时候在青年路仓库同时加入中国共产党。青年路仓库应该是科级单位,它下设几个股,有保管股、运输股、技革股等。仓库主任张崑还骑马扛枪打过仗呢,也曾经是个官,不知犯什么错误了,才到了仓库当主任的。我知道部级下面是司局级,司局级下面是县处级,县处级下面是科级,科级下面是股级,股级下面我就不知道是啥级别了。是针尖,肯定能够露出来,我相信刘丽华同学在单位肯定时好样的。
汪波我们兴化西里七号楼公认的小美女,她人长得美且她的嗓音也很美。汪波的父母是湖北武汉人,那是一个人杰地灵,素有九省通衢之称。一九六八年上中学的时候,我暗自窃喜,而且乐得几天没有睡着觉,因为汪美女与我分配到了一个班,那就是一连一排。对此,张连贵很是眼红。
可惜好景不长,一年后汪波与刘玲一起被分配到了老一连三排,与张连贵成为了同学。张连贵趾高气扬地在我面前显摆了好几次。然而张连贵也没有乐几天。一九六九年十二月,汪波与她的姐姐汪洋和弟弟汪海一起随父母下放到了在湖北阳新的邮电部五七干校。
由于中学男女界限的关系,中学同学期间,我对天发誓,我与汪波没有说过一句话。汪波到了二连之后,我也没有机会与她套词以便听听汪美女的嗓音。说句可怜兮兮的话,五十年前汪波在课堂下面说话的嗓音是啥样的,我都不知道。之后,汪波啥时离开北京,我不知道;再之后,汪波啥时回归一四五中学的,我还是不知道。我们就像两股道上跑的车,永远交织不到一起。
中学毕业后,汪波与刘燕生、张景春、张琪、徐林、王燕和沈希红等一起被分配到了雪花电冰箱厂的前身北京医疗器械厂工作。关于汪波的所有信息,我几乎是零获取,只是听张景春说过,徐林终于抱的美人归,汪波成为徐林的新娘。再后来的九十年代末,特别令我感到愕然而且颇为不解的是,汪波的一个朋友与我的一个朋友恰恰是同一个人,我才得知汪波美女已经到了轻工业部的一个公司工作。天下之大,让人唏嘘;天下之小,让人莫名!
陈曙光,就是外号叫小白薯的那个人。有一句古话这样说:斯人无罪,怀璧其罪。陈曙光没有招谁也没有惹谁,凭什么就把小白薯的外号扣在他的头上?还不是因为张景春给潘伟曙起外号叫大白薯!陈曙光亏就亏在他的姓名中的那个曙字。更让陈曙光难受的是,凭什么孙保兴一家没有去郑州而保留北京人的身份?凭什么陈曙光一家却去了中原重镇郑州而变成了河南人?
一九六八年上中学的时候,陈曙光被分配到了一连四排,与刘全生、赵勃、张景春和季顺为同学。后来一连一排被拆分,我与王鲁军、刘燕生和徐小松一起被分配到了陈曙光这个班,之后改为一连三排。我与陈曙光做了一个多月短暂的同班同学。一九六九年十一月六日,那是一个阴霾密布的一天,那是一个令陈曙光切齿难忘的一天,陈曙光与他的两个弟弟陈曙荣和陈曙平一起,随父母到了北京永定门火车站的南广场。然后,他们挥泪告别了首都北京。第二天,也就是十一月七日,他们一家到达郑州,父亲的单位是新成立的,叫做邮电部郑州设计院。在河南烩面和胡辣汤的包围之中,混混沌沌地度过了五十年,也就是半个世纪。陈曙光变成了中不中也是中的河南人。命运不公呀!
写此文,我联想到了我的邻居、发小兼同学张连贵、刘丽华、汪波和陈曙光。你说世间啥最硬?其实答案很清晰,那就是人的命最硬,你拗不过,只能服从与它。
老同学和老邻居们,你们好吗?我想念你们,我想念半个世纪前七号楼楼前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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