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写日记,好习惯在流失,既是没时间的借口,也是生活的惯性。当然,如果不试图给自己一些动力,必然会加速坠落,趋于熵的无序混乱状态。
记下昨天的一些不快。真是很丧的一天。
费尽心思四处联络,辛苦采写的稿子被毙了。命运全系于Hera一句话,毕竟她就是天,无人能驳回。她的理由是,担心因为指出XX行业存在的问题,会引来上级追责。最近写负面的太多了,舆论导向要多些正能量。
又是正能量,能给我来一管鸡血么?
我相信Lee和Julie应该是竭力做了争取,而他们二人都已经审核通过,却偏偏在最后一道关头被Hera无情拦截。Lee为了我的稿子提供了很多线索和联系人,编辑时的润色也化腐朽为神奇,可以说为成稿付出了一半功劳。Julie作为总负责人,维护部门利益也是尽心尽力,面对抗争无果估计也要气炸,但奈何她的title还是低一级。她特别体贴地给我打了电话致歉安抚,还给我发了一个大红包。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只是之前没有发生在我身上罢了,所以我能理解前任领导为什么离职了。我也能理解这两位boss面临的压力,是更直接和强硬的。毕竟Hera的暴脾气大家有目共睹。
但本来不是Julie的错,为何要她来承担过失?她回复我说,兄弟们辛苦了,请喝下午茶还是要的。平时风风火火的女汉子,也有柔情一面,想来更难过。兄弟,这个词戳中我心了,我们是统一战线的,但同样顺服屈从于某种不可抗意志。
在上有权柄的,人人当顺服他,因为没有权柄不是出于神的,凡掌权的都是神所命的。 所以,抗拒掌权的就是抗拒神的命,抗拒的必自取刑罚。——罗13:1-2
其实,像是一种冥冥之中的预感,我早预知到了这篇稿子叵测的命运。果不其然。但,也无可奈何。
Julie安慰我说依然算稿费,并且会给出很高的评级,她夸赞我最近状态不错云云,看得出为这篇稿子付出了很多,稿子质量很好,可惜了。我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平静,“嗯啊”而已,没有飙脏字,没有情绪崩溃,也没有试图申诉,因为觉得没必要。
至于选题真的那么敏感吗?不止一家写了,而且行业里是公开的秘密。Lee说,太没意思了,如果连这都叫尺度的话。我只有呵呵了。
我以为我的抗压能力很强,然而,某一刻我突然感到某部分碎了,麻木的痛。换了稿子之后,临时找了一篇顶替的,我像木偶一样机械操作。等到这一切流程结束,把文章推送完毕,才想起没吃午饭,此时已饿到头晕眼花。
每到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要大吃一顿。素来不爱吃外卖,在大众点评翻到了最爱的一家泰国菜。点了一个套餐,本想再多点个榴莲小吃,最后看一眼价格,还是本着“钱要省着花”的原则从购物车删掉了。半个小时之后,快递小哥满头大汗爬上五楼,大口喘气数秒,眼神空洞。接过外卖时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如鲠在喉,再一寻思便要落泪。还好冬阴功蘑菇汤和红烧肉,用热辣鲜香的异域风情抚慰了我的胃和心。
第二天,稿子发到网站了。这是后话。Lee还是在努力争取做一些事情的。毕竟,他知道做什么才能建立品牌和影响力。所谓的正能量,歌舞升平,自欺欺人罢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没有从这件事情中平复过来,又是一记重拳击中心脏。
在A公司数百人的大群里,最新的发布会消息很快流传出来。原来Sue去了A公司的发布会现场,May和Sue事先都没有问过我,Sue出发之前是要得到编辑许可的。而A的公关也没通知我。跑去质问她俩,May说,以前跟不代表以后一直盯,不知道我也在关注这个发布会,以后会尽量提前协商好。这是协商的态度吗?我要是不问,根本就拿我当空气。
我现在不在她的手下,她曾经对我照顾很多,如今为了自己部门的利益,判若两人。她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为人爽利,不带私心,而且总是能占据制高点。虽说她从大局出发,可是,我还是感觉被深深刺痛了。
Sue的回答更是模棱两可,说以后一起盯呗,看选题。其实,5月16日,May把她拉入大群,我就知道,她一定是有所诉求的。
一时间置身于三方都很尴尬的境地。对我来说,这是个进退两难的结局。其实参加发布会的痛苦要远大于快乐,舟车劳顿、发稿的焦虑,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另一方面,当我转了部门之后,每日忙碌,没有更多时间关注他们了,对于行业也渐渐疏远。可能是真的觉得累了,慢慢不知不觉就冷淡了。
之前花了很多时间精力维护的关系,原来轻如鸿羽、毫无根基,那些总是微笑的公关小姐姐都是人精,言笑晏晏也只是虚与委蛇,大家都是各取所需。
逐利的资本是最聪明的,每一分投入都希望看到回报,它们知道放长线钓大鱼,也知道选择最优路径。客观来看,这件事没有对错,没有高下,只有利弊。
而Sue的努力大家的确看得到,她希望用作品来建立在行业里的影响力,其他都是多余。想到这个怀着5个月身孕的瘦弱小姑娘,还在外地奔波出差,那股韧劲和认真的表情又浮上了我的心头。曾经磕选题而磨练出的火泡、痘痘已经消失了,但她似乎是个越挫越勇的战士。不像我,总是缴械投降。
而我,拥有光环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而今失去,又不甘心。
约伯便起来,撕裂外袍,剃了头,伏在地上下拜,说:“我赤身出于母胎,也必赤身归回;赏赐的是耶和华,收取的也是耶和华。耶和华的名是应当称颂的!”——约伯记1:20-21
此刻的我,如同被全世界抛弃和嘲笑一般,天旋地转。
舍弃,同时也是一种耻辱和剥夺,但事实上是我不想继续跟了,而对方早已察觉了吧,在他们放弃我之前,我早已放弃了他们。那么爽快接受又何妨呢?其实我真的没什么损失。
继续合作,就要努力去争取,珍惜别人给的每一次机会,用心维护关系。天上不会掉馅饼。正是我自己的犹疑不定,不清楚自己要什么,才让自己的每一步都如陷泥泞。
这样的人不要想从主那里得什么, 心怀二意的人在他一切所行的路上都没有定见。——雅各书1:7-8
难道真的是能力的问题吗?是我做得不够好吗?
怀疑、否定、羞耻感席卷而来,千夫所指,好像我的整个职业生涯都毁了,所有的决定都是错误的,而自己还在一错再错。既然做不到最好,为什么还要恋战?
晚上,Yuna察觉了我的心不在焉,她安慰我,归根结底,千错万错都是大boss的错。而她这一天也不顺。她说,应该被毙掉的是自己的稿子,没有采访到新内容,为赋新词罢了,编辑也不满意,但是,为了不开天窗,还是必须得发。所以,毙稿这种事情岂是自己能决定的呢?
在情绪的漩涡里无法自拔,Doris对我说,为此祷告吧,她提醒我,也是我该学习去面对处理这些人际关系了。我无法祷告,之前气到颤抖,但是这时候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
过了不久,Sue发微信跟我说,自己以后暂时不跟这家公司了,这次是有个选题需要采访联系他们。看到这则消息,稍微释然。我在心里默默祷告:
既然一切资源是上帝的,那么,上帝啊,求你来分配掌管。我不能占有,亦不能夺去。失去的,从未真正拥有。得到的,也不会永远属于自己。我只是一个过客和管理者。这一切你都看在眼里,你来掌管公平和正义。
也许这件事是为了让我更加看清自己的状态,知道如何面对利益纷扰,如何劈开眼前的迷雾,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路径。
最后,我还是不能逃避自己的灵魂之问,所有问题的根源深藏于心。我想要什么,我希望成为什么样的人?不够喜欢、不够热情,我还能在这里享受我的工作吗?上帝的资源是足够的,恩典也够我用。放弃追问,当然可以得过且过,但只是安逸一时。这一次,我需要来自上帝更深的启示。
他对我说:“我的恩典够你用的,因为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软弱上显得完全。”所以,我更喜欢夸自己的软弱,好叫基督的能力覆庇我。——哥林多后书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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