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迈,半路暴雨,只好找了个棚子躲着。
洗完澡躺在青旅的门廊,有风,微凉,很舒服,又倒了一杯水,生活惬意了就开始胡思乱想。
早上五点半爬起来,推开门一团雾气,洗了脸顺走一根香蕉,搭上黄色小巴从农场回清迈,半路有些头晕,又买了盒豆奶解渴。同车的新西兰姑娘提到下一站去中国,于是开始给她介绍杭州和重庆,完了又觉无话可聊,扭头继续看窗外,很快又犯了困,一觉醒来已是清迈。
弱水三千,我全要了原本想着,好歹要在农场呆上五天,才刚适应就离开的话,未免太没意思。不过其实刚到那天晚上就盘算着提前一两天走,全因为房间实在简陋——没灯没电没水,房顶漏风,整个屋子只有蚊帐和床垫。可尽管如此,当意识到因为印度签证的事不得不提前走的时候,那种不想走的心情倒也算真切。
所幸短短三天时间,也算体验了一把农场的乐趣。我的农场主当了四十年的僧人,瘦瘦小小的,还俗之后娶了日本妻子生了女儿,开办了Mindful Farmers开始接收义工。他将佛家禅宗融入到农场的运营之中,取之自然也还之自然。义工也是如此,每天的生活不过是瑜伽、农活、禅修、素食、烤火、聊天等等,看似简单平淡,但若是把当下寓于这简单之中,大概也不会是什么容易的事。
弱水三千,我全要了中途想到之前在清迈古城边上的禅修:凌晨四点起来早课,一天行禅坐禅十几小时,过午不食,午饭之后便只能喝饮料…不过当时意识到,那段时间最难熬的并非这些,而是纯粹的一个人状态:没有手机和电脑,也没有带书,没人可以说话聊天,至少在具象上,那是真正的孤独,透着巨大的诱惑,但也不太敢轻易再尝试。
弱水三千,我全要了至今为止的旅途,绝大多数时候也都是一个人走着:一个人跳上去拉萨的火车、一个人在加都上蹿下跳办印度签证、一个人在去瓦拉纳西的大巴上发烧生不如死、一个人背着包走在凌晨的金奈街头、一个人流窜在吉隆坡的大街小巷找吃的、也一个人坐在广州机场的麦当劳等天亮。
但仔细想想,这种旅途中的孤独却又与禅修时的不同,前者尽管孤独,却总是带着回忆的欣喜和对未来的希冀,而后者更像是拼尽全力将过去与未来从自身剥离时的痛苦挣扎,强迫自己关注当下的每一个瞬间,却又时不时怀疑这种失去了背景的当下是否只是一张空洞的白纸。
于是又想到这段话:“当对大地的想象过于着重于回忆,当对幸福的憧憬过于急切,那痛苦就在人的心灵深处升起:这就是巨石的胜利,这就是巨石本身。”
弱水三千,我全要了昨天下午闲逛,在农场附近的小店遇到一个意大利老人,他讲起在印度时拉肚子,走在机场一下子没忍住全拉在了裤子上,于是匆忙跑进卫生间开始洗裤子,几个人笑得合不拢嘴。又跟他聊起关于一个人的旅行,他说其实一个人旅行最大的魅力是自由,你不必顾及他人的感受,不必迁就和屈服,也不会感到难受和不安,想去什么地方,做些什么事,吃什么东西,全由你一人决定,多么畅快!
可过后想想,其实相比于自由,我更多想要的是真实。今天白天躺在床上没事干,我一点点回忆自己至今为止的旅行,究竟有几分是真实的,又有几分只是为了满足世俗对于旅行的希冀,或是为了实现自己对于旅行的奢望?
没有答案。
弱水三千,我全要了难处大概在于,搞清楚什么才是真实的,什么又是虚妄。所以我想继续再往前走一段试试,这条路有没有尽头谁都说不准,但慢慢地走,怀着希望安静地等待,等着开悟的那一天到来,这大概是我现在所能做的。
“等待与希望,是人类至今为止全部的智慧所在。”
大仲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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