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一间低矮的房子里
住着我的父亲
房子在土坡上
离老家很近，又很远
父亲不肯回家
他要住在离我们很近又很远的地方
那间小房子里有四五块墓碑
在房子进门的右侧
一张床与这些墓碑垂直放着
除此别无他物
父亲在这里住着
说他要离群索居，说他要独立思考
我说把那面墙打掉重做吧
至少把墓碑砌在房子外面
父亲说： 不，这样最好
梦里他的面容不详，不知悲喜
（二）
脚下沾了一脚的干死的蛇
那是怎样的恐惧
恐惧还不够
有人把我拖进另一个人的房间
告诉他我的脚下有很多干蛇
他们在哈哈大笑
而我既恐惧又羞愧
这样的剧情
就像连续剧一样步步推进
很小的时候
我经常梦到蛇
蛇刚开始离得很远，后来很近
后来在池塘边的水面上窜出来
咬我的鞋，咬我的腿
后来蛇多了，几只，几十只
它们前追后堵，要置我于死地
后来一操场的蛇来追我
我拼了命地逃，爬上了一棵树
此后十多年那些蛇再也没有出现在梦里
凌晨他们造访，他们死了
死了很久，干瘪，缠在一起
被压进了马路，被扫进了阴沟
而我却不小心一脚踩上
最后拼尽全力
把自己从梦中叫醒
2018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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