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睡着了,仅此而已。
说不准梦境之门是几时几刻打开的,总之我又一次沉沉地睡去,又一次做了一个梦。只是这次可不是什么平白无奇的梦……
我梦见君君死了。
我们亲眼看见她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被钉死了。
梦魇之谜|她在无间地狱准确的说,是我们围着她,瞧着她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瞧着她的身体抽搐、痉挛,瞧着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直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记忆中只有我们八个人在校园里的榕树下玩闹的黑白画面。
“小皮球,圆又圆,马兰开花二十一”
“哈哈哈哈哈……”
然后就是猝不及防的、铺天盖地的血色,像极了高教楼前的彼岸花,蛮不讲理的侵占你所有视野,妖艳又凄美。
是的,我说凄美。
君君眼角的那颗红痣,在血色的映衬下愈发鲜红,与苍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像极了米雷斯笔下的奥菲利亚,周身闪着奇异的光彩,只不过她并非自溺而亡。
我们中的某一位杀了她。
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拼命告诉自己。是她自愿的,对,是君君自愿躺在那张铁床上的。
她说:“如果我们当中必须有一个人承受痛苦,那么就让我来吧。”
然后她就躺了上去,数十根铁钉从天而降,一切发生的很快,也许有人试图去拦,也许没有。不过堪堪几秒,她就失去了生息。
荒谬至极,仿佛一场无厘头的梦。
我知道,这是我们八个人共同的记忆。
或者说,是凶手安排好的记忆。
但不知怎么的,在我这出了偏差。
老旧电视机持续不断地闪着恼人的黑白雪花,在大力拍打下蹦出几帧彩色画面。
一个女孩拉着君君的手,朝校园西南角那个废弃多年的体育器材室走去,君君被蒙着眼睛,有些无措的跟着,女孩有些不耐烦的安慰了几句,然后指引她躺在铁床上,然后费力的拉下幕布,数十根标枪组成的铁锥子明晃晃的吊在天花板上方,尖端散发着阴森寒冷的气息。
君君仿佛感觉到了不对劲,挣扎着要摘下眼罩,可是来不及了,铁锥子和死神一起扎进了她的身体,正在拥抱他的战利品。
梦魇之谜|她在无间地狱女孩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我认得那个女孩,她是阿茜。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紧接着我被一阵强烈的恐惧感擒住,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所有画面都变成一片白茫茫的薄雾,然后我听见凄厉的尖叫声,那是一声在我喉咙里徒然止住的惊恐尖叫,那是一种行将毁灭的声音……
我慢慢睁开了眼睛。
初升的太阳光暖暖的照在我身上,枕头被汗水打湿,全身骨头好像被拆开又重组过一般,酸痛不已。除去噩梦带来的沉重的疲惫感,剩下的只有轻松和宽慰。
“噩梦一场。”干涩的嘴唇缓缓吐出这几个字。我朝窗外看去,一派春光明媚万物复苏的景象,空气中飘满了魅人心神的花香,我享受着从噩梦中苏醒的快感。
“叩叩叩!”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阿茜看着我微笑着说:“昨晚睡的还好吗?你夜里不该起来的,你知道君君自杀的风波还没过……睡不着的话叫我陪你就是了……”
我瞬间瞪大了双眼,却被刺眼的阳光射中,猛眨了几下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梦魇之谜|她在无间地狱我这个梦该是做了很长时间。
我知道,人刚清醒的时候总是在梦境和现实间徘徊的,说不清也道不明。
但现在我的意识已变得清晰起来,也许是想急切的摆脱梦境带来的恐惧感,我坐起身来,朝衣柜里的全身镜走去。
镜子里漆黑一片,周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像科幻电影里通向另一时空的幽深入口。
那是梦境之门。
我朝它伸出了手,只触到废旧体育器材室污浊陈旧的空气。
那天校园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据说是C城有名的私家侦探,从来不看人脸色接单,只查自己感兴趣的案子。
说白了,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
他叫N。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对君君的死感兴趣。
不,也许我知道。
那天出现场,他也在。
憔悴消瘦的狭长身影斜靠着墙缩在角落,掐死了烟,吐出一句:“艺术品。”
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来往的警察忙着封锁现场提取证物,无暇顾及角落里的奇怪男人。
也许他可以帮到我。
“你对我朋友的死很感兴趣吗”我在我们八个人常去的榕树下发现了他,他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缩在树底下,皱着眉吞云吐雾,没有理会我。
“我知道凶手是谁”我犹豫着开了口,他终于掐灭了烟,偏过头看了我一眼,“但是我不能说”。
我这才看清这个男人的脸。
这是一张异乡人的脸,轮廓冷硬的如同刻刀下骨瘦如柴的胡狼,孤独,绝尘,眼神中充满了冷漠与轻蔑。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他语气轻松的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然后他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然而我的潜意识里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一切都不可挽回了,接下来的发展会越来越超出我的想象。
像是为了印证这个感觉一般,我看到了阿茜发的那条朋友圈,
只有一张图,那是《最后的晚餐》。
下一个人,是告密者。
我感觉自己发出了一声尖叫,然而我的双手又把这声尖叫捂了回去,恐惧瞬间爬满大脑,全身寒毛瞬间倒立,疯狂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我死死抓住心中的恐惧,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事情一到顶点,就该下坡了,我想。
这件事就快要解决了。
我浑浑噩噩过了几天看似平静的日子,阿茜和其它五个人全都消失了,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再然后那个侦探出现了,他依然穿着同一件大衣,灰灰皱皱的看不出本来的色彩。
“一切都要水落石出了。”还是那样淡漠轻松的口吻,仿佛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能分去他一星半点的注意,他甚至微微欠身,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自信的仿佛笃定了我会跟上。
我们再次回到案发现场,记忆中的场景再次重叠,只不过……那张脸……
“其他五个人的样子,你根本记不得吧。”
“或许应该这么说,他们的脸,真的存在吗?还是一切只是你的臆想?”
我好像瞬间失声了,脑袋昏昏沉沉的一直嗡嗡作响个不听,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开始往下坠,不知怎么的,在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下,我平静的近乎楷模。我甚至冥冥之中有预感这件事情会荒唐到何种程度。
“君君并不是一个人……”
“那五个“人”曾经是她的备用品”
“阿茜在夜里看见她将那些女孩的脸一一摘下,再选出满意的戴上……
“于是她不知从哪里得了这个法子,将君君永远钉在了无间地狱”
“不生不灭,封印在梦”
梦魇之谜|她在无间地狱“不生不灭,封印在梦……”
梦?谁的梦?我的吗?
我记得有天夜里我梦见自己身体糟透了。我梦见自己正在慢慢死去,每一根神经都在慢慢死去。然后我看见我被钉在铁床上,两条腿抖得吓人,浑身都在冒汗,然后铁钉落下,灵魂堕入无间地狱。
我逐渐恢复了平静,身上只剩下一丝甜甜的痛楚,不知是从我身体里抑或是别的什么地方,传来一阵低低的抽泣,我明白我再也逃不开这一切。黑暗中飘来一阵浓烈又陌生的气味,混杂着呛人的尼古丁,危险又孤独,我默默地跟随着这股气息,头也不回的,走向深不见底的漆黑。
一阵刺眼的光突然照射进来,有人扒开了我的眼皮,伴随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我醒了过来。也许是在黑暗中待了太久,眼前白茫茫一片,我费尽全力,只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大背影,我呼吸突然一滞,那背影太过熟悉。
他是N。
梦魇之谜|她在无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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