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的小说是许地山的《春桃》,这篇小说塑造了一个十分光彩的人物形象,她就是春桃,一个值得欣赏的女性劳动者,一个穷人心里的女神。
首先说,作为一个女性劳动者,她有闯劲,有筹谋,重视自己的尊严和独立自主。在那个“不是闹兵、就是闹匪”的社会里,她流落到北京,从事过许多职业,因为不满洋人的“骚味”,而最后选择了一个垃圾换取灯儿的职业。靠着这个职业,她存活下来,还收留了一起流亡的刘向高“帮忙”,两个人同居在一起。依靠向高的知识,他们从垃圾赚到了更多的钱,并且非常满足。后来在街上,她认回了自己的结发丈夫李茂,李茂已经失去了双腿。这一行为仿佛是一个圣母一样,体现了极大的善良和仁爱。接回李茂,面对向高和李茂之间的尴尬和计较,她说她谁的媳妇儿也不是,她第一位要考虑的是带着大家活下去,甚至考虑紧跟时代去“开公司”。
为什么说春桃是“穷人的女神”呢?既是因为她的强健和劳动能力,但是又不仅于此,最主要的还是她的精神气质,比如她独有的美。首先是她的身体的美:一口白牙,很美好;其次是她爱干净,劳动后洗澡,这是爽净健康的习惯。再次情趣美:对于晚香玉的爱,她爱花,但是不肯戴在头上,她说自己又不是“窑姐儿”,而是轻轻放在梁上静赏。这不花一分钱的美好(爱好),往往是穷人们所青睐的。再有是她的思想美。她破除了李茂和刘向高的一般、世俗和狭隘,她认为穷人没有什么可失去的,面子是有钱人的事。春桃的豁达和超拔世俗的观点,把人从束缚人的思想中解放出来,直接行为就是她救下了上吊的李茂,又找回了出走的向高。这难道不是穷人的女神么?
苏童写过《妻妾成群》,女主人公颂莲是一位知识女性,但是她选择了做妾。颂莲虽然有女人的美丽和精致,却没有勇气和智慧去寻找自己的出路,只是在冷酷的封建家庭里成为玩偶,窒息疯癫。比较之下,我还是喜欢春桃。许地山借春桃这个人物形象,寄托了尘世里弱者的理想,她是宗教的,也是人世的,就像圣经里说人可以借着耶稣的形象抵达上帝,我们可以借着春桃,触摸到超越时代的美好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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