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朋友为人豪情仗义,长的是膀大腰圆,有天我俩喝酒,喝到有点兴奋的时候,他揽着我的肩膀说,要告诉我一件关于他爷爷的事。
“你知道咱爷为啥听不见。”我那朋友满脸通红的说道。
“不是人老年龄大了嘛。”我呷了口酒。
“屁!”他摇摇头 认真的看着我慢慢回忆起了往事。
那年我爷爷夜里12点还在赶活,那木花锯的翻飞似蝴蝶乱舞,我在旁看的入迷,忽然爷爷大喊一声捂着耳朵向后栽倒,我猝不及防吃惊的要扶起爷爷,忽然门被一脚踹开,屋子里突然来了七八位壮汉,手里有拿着锄头的,有握棍子的,熙熙攘攘把我俩围住,然后从人群里走出一个人,一脚就踏在我爷爷胸口上,狠狠拧了几下。
那个人我认识是前两天找爷爷为他父亲打棺材的,当时他父亲身子骨看上去挺硬朗的,在地里下活不输年轻人,有次干完活回家,他媳妇打麻将去了没在家,他本来想生火做饭,一来嫌麻烦,二来实在饿,就顺便把早上剩的一碗粥咕咕喝了,结果去了好几趟厕所,又是感冒又发烧,人到晚上就不行了。
他住在隔壁村,离我们这里好几里地,当时他就连夜赶到我爷爷家,说了一大堆好话,又提了像大堆好话一样的好东西,让我爷爷连夜跟他回家,好尽快给他爸做副气派的棺材让他父亲尽快入土为安。
当时脸色谦卑依旧记忆犹新,
今朝为何怒气冲冲?
难道他认为我爷爷打的棺材偷工减料了?
不可能,我爷爷的手工活那可是远近闻名,人人一提起那都是竖大拇哥的,我正在思忖的时候,那人狠狠的说,都说你老王为人老实,是个好木匠,没想到害起人来倒是阴险的狠啊。爷爷捂着胸膛咳嗽两声回答,看来你已经知道了。然后便不再言语。我哭着脸面对着他们说,你们为什么要欺负人! 那为首人咬着牙说,娃娃,不是我们以壮欺老,是你爷爷给我爸下了压胜。
我心里一抖虽然早已听过木匠会下压胜,但每次我问爷爷,爷爷都是缄默应答。但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喊到,你骗人,你爸都死了,怎么下!
爷爷这时拨开那人的脚,颤颤巍巍的坐在矮桌边的凳子上,从裤口带里掏出纸烟点上,爷爷看着我说,孩子,这件事是咱们错了,祖师爷传给了我们手艺,但这手艺巧夺天工,为天不喜,自古有得有失哪有十全十美的事物,必须要留一线残缺,以符合天道,这便是压胜由来,这压声每隔一段时间便要施展,如果那个主家对你好吃好喝,便换个心眼缺坏的人家,说到这里那个人插嘴到,我们家对你不好吗?大碗红肉香烟瓜子洋糖都摆上,不曾亏待啊?爷爷摇摇头,唉,没办法喽,压胜到时间了,必须要找人下了,只能委屈你家里人。
那人一听举起沙包大的拳头要打,爷爷似乎坦然接受,我赶紧挡在爷爷面前,这时旁边穿花短袖的汉子嘀咕道,来的时候不是有交代吗?”
那人便不情愿的放下拳头,爷爷看见他似有顾及便说:“当时我是情非得已,但我思前想后,既然要下,为什么不下在死人身上,这样对活着的人也是种解脱,只是我没想到还是…。”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弹了弹烟灰。
“你的压胜术很高明,只是你没料到的是,我父亲健壮却猝然而走,并不甘心,他以为自己还活着,夜晚天天在屋里放箱倒柜,又侵入我梦里喊饿,由是几次后,我鼓起勇气说他已经那个了,他却指了指耳朵说自己听不见,便躲在角落里喝粥,我被吓得几次从噩梦中惊醒,于是便四处打听高人,后来经过介绍认识了一位阴阳先生,那位先生不到二十五却很有本事,他说你的棺材夹壁中有东西,于是我们费了很大周折才从底层木板机括下发现了一个小人,那小人栩栩如生,只是光滑的头上没有两只耳朵。”
他说完幽幽的盯着我爷爷。
爷爷笑了一下 ,我突然感觉他苍老了许多,爷爷把烟踩灭抬起来:“这术法叫堵龙耳,祖师爷让我们下压胜的时候,闭上眼随机翻书,翻到哪一页就必须下那一页的术,千百年就是这么个规矩,多少能工巧匠栽在这里搭上性命,你们破了我的术,我也要受到他的反噬,这就是命。”爷爷又看了看我摸着我的头说:“孩子,爷爷造此报应,以后也不会听到任何声音了,你再我一声爷爷。”
我留着泪抱在爷爷的怀里大声喊:爷爷。
爷爷唉了一声,随即眼神那夺目的光彩慢慢暗淡,身形似乎佝偻了下去,他指着耳朵说:“以后我再也听不到刨木头的声音喽。”说完自嘲的笑了两下。
那人见爷孙如此凄凉,心下不忍再纠缠,又想到那位阴阳先生临走交代,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也是迫不得已,已经遭受报应了,就别为难他了。
那人打了个手势,便伙同来的伙计退去。
我这个朋友说完,便突然站起来跳在凳子上,手里拿着酒瓶喊:“爷爷打小拜师学艺,精通鲁班书,横行黄河两岸,六十年来未曾输过,却没想到被一个二十五岁的破了法,爷爷晚年的时候一直念叨让我有时间会会他。”
“你知道他是谁啊?”
“李云轩。”说完一头从凳子上扑倒呼呼大睡。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