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精神病院里住了大半个月,跟邻居混了个脸熟。我们周围住的都是单人间,待遇不错。我的对邻叫宋姝,似乎是一个比较出名的女作家,但是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我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听她讲童话故事,那就像在听许多人对话,有趣极了。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让我遗忘恐惧。
住进这所精神病院的第一个月零一天,宋姝又在给我讲故事,这次故事的主角是一只蝴蝶和一只乌龟,她模仿蝴蝶那种轻快欢乐的神气说:“世界这么大,可我只喜欢花朵,我们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的花朵。”
我听着听着,不由自主的想到万紫千红的花朵上铺满了蝴蝶,黑配黑红配红万紫千红一条龙……
“老乌龟慢吞吞地说,‘孩子,我活得比你长,这世界上需要你的不止是鲜艳亮丽的花朵,还有世界的眼睛。’”
忽然有人说:“吵死了,白痴。”
这个声音和宋姝的很像,但是却有一股子凉意。宋姝也愣住了,但是她的嘴型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很明显不是她的另一个人格在说话。住在这里久了,对这周围的人我也比较了解。我左边住着的是一个聋哑人,右边的是一个妄想症患者,宋姝那边干脆没人。我感到背后阵阵发凉,宋姝低下头,回去坐着。
难道是录音?
忽然有人在角落里阴阳怪气地低声说:“晚上好啊,小可爱们~”
我一回头,正好看到窗户上多出一张血淋淋的鬼脸。鬼脸的主人还在张牙舞爪,不停地作出要爬进来的样子。我刚刚想要尖叫,却看到那张脸掉下来,露出一张欠扁的贱脸。原来窗外装神弄鬼的是我的闺蜜,这家伙,大半夜开什么鬼玩笑?太过分了!我怒火中烧,冷笑着对窗外浑然不觉的家伙说:“大半夜对窗照镜子,不怕被鬼吓死啊!”
那家伙摸了摸脸,发现穿帮了。于是也不再假装,打开窗户一个翻身进入室内,稳稳地落在我床上。四脚朝天,活脱脱一个翻了个面的王八,说:“哎呀呀,小千千是在住尼姑庵吗?这床板真硬,硌死本宝宝了。”
“嫌弃你就滚下去!”说着,我抬脚踹过去,江诺瑶这厮拖着一身肥膘,身手居然还很灵活,这一脚飞过去,居然连她的影子边儿都没碰到。她满脸委屈地说:“开个玩笑罢了,小气鬼。”
她委屈,我比她更委屈: “见你的鬼去!我撞鬼了才……”
“我知道啊。”她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样子,从床上爬起来说:“我一回来就听说这件事了,然后去查。结果查到了这里,那个卖给你古董的老板就是在这里捡到一个古董盒子,其中有卖给你的那样东西。现在那个老板已经失踪了,连带着那个盒子。”
“盒子?这里捡到的?”我看看脚下的地,顿时哭笑不得。我爬上床,大概是一脸便秘的神色问她:“你该不会是想说你把它带回来打算物归原主吧?”
江诺瑶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不知从哪掏出来我买的那个白玉坛子,我对于这玩意儿我没有任何好感,这次它贴上了几张符咒,看上去和普通的坛子没有区别,顶多就是比一般坛子稍微小了一点,只有成人的拳头那么大。由于上一次那个鬼脸,我现在只想离它远远的,越远越好。她说:“没关系,它现在没有能力害你了。里面的怨灵已经被封印,只是坛子恐怕……”
“停……什么?为什么我越听越糊涂了?”我连忙打断她,她说坛子什么的,难不成还要我去买个新的?我可办不到。她狠狠敲了一下我的头,教训我说:“对你的救命恩人要尊重!要不是它你早就被鬼煞吃掉了!”
“嗯?是不是那个穿粉红色羽绒服的女孩?”
“笨蛋,是这只坛子!”
“嗯?!坛——子?”
“想想是什么救了你!我的天啊,苏千千,你能不能长点脑子。我都为这只古坛感到委屈,怎么救了你这么一个家伙。”
“呃……”我看向坛子,在心里默默腹诽说:大小姐,坛子也能有意识吗?不要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居然看见坛子上有诡异的绿光闪过。江诺瑶也被吸引了,和我一起看着它。坛子封口边上运转开道道彩光,江诺瑶咬破自己的指头,将血涂抹在它的封顶上,一个古怪的凤凰图腾就这么出现在上面。还不等我们看清楚,一幅画面就替代了鲜红的封顶:和我一样的病房里,宋姝不知何时走到了窗户旁边,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梳子。她一边梳头,一边轻声细语地哼唱着日本歌谣,在她背后,一个黑漆漆的女人影子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明明看不到她的脸,我却能感到她在笑……
她转过身,宋姝也朝这里看过来。宋姝的表情十分冷漠,眼睛大而无神;影子伸出手,拿过梳子给她梳头。
影子在对我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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