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我和老爸

邱士舰  著

一、

亲爱的老爸，您好，好久没见您了，几个月前我们还在一起散步，聊天，现在却相隔一个省了。

爸，不知道您的身体还好不好？您一定要好好注意身体，抚养我们几姐妹，您花费了很多心血，已经很累了。

您的身体健康是远在他方的女儿最牵挂的。

爸，因为工作忙和心情不好，我好久没有给您写信了。如果这个原因让您担心我的话，实在对不起！请您原谅！

爸，您知道我是很要强的，离开家乡在外面没有干出一番事业，打电话和写信回家，我有点底气不足，愧对您的养育和教诲。

爸，一转眼我出来有大半年了，真的好想你。

我夏天回家和您一起散步，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坐在一起聊天，每次在外面一受到委屈，这些情景就涌上心头，那种感觉既温馨又失落。

这感觉在我第一次到省城上大学时也同样有过，而且刻骨铭心。想到当时的情景，我鼻子都酸酸的。

从小您就特别喜欢我，特别疼我。不管在精神上，还是在物质上，您都无微不至地关心我。以至于我的依赖心理特别强。

我特别佩服您，特别崇拜您，在我心里，您是一个什么事也难不到的人。

我还特别自豪，因为同学们都知道我有一个当作家的老爸。

我好喜欢开家长会，我的成绩也不赖，可以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

看我的老爸多厉害！不像你们的老爸，整天在农田耕作，别说写文章了，有的可能连字都不认识。

爸，您看到这里，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幼稚可笑。可它确确实实在我的脑海里有过。

那时候的我好害怕别人说我遗传了您的文学基因，所以作文写得特别厉害。

我希望听到同学们说：“哇！作文写得那么好，是不是她有一个写文章好厉害的老爸呢？”

老爸，我希望同学们因为我的作文写得好而注意到我的老爸。我那时也是好强得可爱。

爸，还记得我小学和初中时代的语文任课老师吗？他们都好喜欢我，因为我语文成绩好，作文也写得棒。

他们好喜欢来我们家坐坐。记得最清楚的是您给他们讲我修改您那篇小说的事。

明明是篇已经在杂志上发表后获了奖的作品，而我却很自信地写上“语言不通”的评语，判了个80分。

说到这里，老师和您都笑了，笑得很开心，笑我天真，笑我自信。

我当时觉得做了一件好没面子的事，但能让您在辛劳中开怀大笑，也值得了。

那还是读小学的事。现在想起来在家里的狼狈也是一种享受。

您说我是我们三姐妹中最大的，您要像男孩子一样要求我，教导我，督促我学习。

老爸，我知道您的良苦用心。我深深地怀念那天真快乐的童年。

转眼间，高中也毕业了。

我真的好感激爸在我高考后的那段时间里为我所做的一切。

我因为感冒，脑子昏昏沉沉，考得一塌糊涂，回到家的第一句话就是：“爸，我考砸了。”

我的表情就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无精打采。

您温和地安慰我：“不要紧，只要尽力了就对得起自己。上不了大学分数线也不要紧，我正在为你联系广东一所比较好的技校。你正是学知识的时候。”

我说如果考不上大学，上技校也可以，我很想读书。

您肯定地答应了我后说：“如果你考上了省城大学，去省城上学，我会马上安装电话，你想家的时候可以打电话回来。如果去了广东技校，路途近，来回一趟只需要几个小时，我会经常来看你。”

后来，还是您鼓励我去体检，要不然，我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分数出来了，没有我所害怕的那么少，虽然发挥失常，比上大专录取分数线还是多了几十分。

多亏您要我去了体检，如错过这次机会，我会后悔的。

二、

然而，上了大专分数线，就到了填报志愿，选择学校这一关了。

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可以造就人才，否则会害了一个人，对自己的一生至关重要。

您为我选择学校的时候特别慎重，而我这个当事人却显得无所谓。

现在想来也觉得惭愧。不过呢，也是因为对您的信赖和依赖。

经过精心挑选和多方了解，您最后为我选择了省城一所重点大专学校。

开学前的好长一段时间，我忍不住兴奋，反复地整理行李。

可是到学校后，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在外面下车的那一刻，立刻涌入眼帘，我好无助，好失落。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很晚，然而我们终于被分开了。

班主任安排我暂时住在女生宿舍，爸却安排在男生宿舍。

班主任带您去男生宿舍的时候，我鼻子一酸，流下泪来，我害怕永远见不到您了。

那晚上我一夜没睡，宿舍里好多人陪我聊天，哄我开心。其中有两个上届的同学还是我们家乡邻镇的人。她们关心我，安慰我，可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夜深了。同学们都睡着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那是我长这么大了的第一次失眠。

天朦朦亮，我就从床上爬起来，一个人轻轻地走出了房外。

学校一片寂静，我孤零零地站在阳台走廊上，手扶着冷冰冰的水泥栏杆，心里老想着老爸您怎么还没过来，您在那边睡得怎么样？

我望着楼下操场的尽头，默默的想着，昨晚您是从哪里走的。

终于，您走过来了，我开心得不得了，鼻子一酸，泪马上就流下来了，可是我必须马上擦干眼泪。

来校之前，您一直担心我来这么远的地方会不习惯，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您，怕我一时不能适应学校的环境和生活。

我不能让您难过。

可我听您用开玩笑的口气说，昨晚上没有睡好，睡在靠窗子旁边的单人床上，窗子没有玻璃，在五层楼上望不到地面，外面黑洞洞、阴森森的、毛骨悚然。

爸，您是用开玩笑的口气说的。您是从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

可我当时听了心里特别难过，您都是因为送我上学才受那份罪。

然后，您没有吃饭就帮我办好入学手续，买好饭卡和开水票，还帮我存了一个学期足够的伙食费，存的钱比别人都多。

您说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伙食要吃好，身体要紧，身体好才能学习好。

找到新生宿舍，我的心里一阵紧缩，倍感凄凉。

封闭式的宿舍大楼空无一人，显得阴森森的。

您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您还是温和的说:“忍着点，等会新生到齐了就热闹了。学生以学为主，学到了知识就对自己有用。在这里的时间也不过是三年，很快就会过去的。”

您耐心地、仔细地把宿舍打扫干净，擦干净我睡的床架，挂好蚊帐，整理好床铺，把我的行李一一整理好。

我茫然，脑子里一片空白，默默地望着您忙着这一切，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在想着另一个问题，不知道您回去后，我的日子怎么过？

我不敢看您的眼睛，我怕自己忍不住会流下泪来，我忙掉开头，看着地上。

分别在即，我们都在压抑着自己，嗓子硬硬的，谁也说不出一句话。

终于，我们要分开了。家里还有妈妈和妹妹，她们和我一样需要您。

送您走出学校校门的路上，我们默默地走着。

我不知道这次分别后，我还能不能见到您呢？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我潸然泪下，忙转开脸，看着别处。

我还想多看您几眼，可是您已经走出校门拐弯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三、

宿舍里己经来了几个新生，可她们也是孤零零的，是外省人，语言不通，我顿时觉得天塌地陷，有种被世界遗弃的感觉。

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下子扑到床上大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同乡XXⅩ来了。她家住在偏僻的乡村，从上初中的时候就开始住校了，她的适应能力比我强。

送她来校的老爸走了，她没有一丝的忧郁。来到学校，她如鱼得水，像小鸟入林一样的高兴。

她把我从床上拖了起来，要我和她一道去打开水。

爸，我永远记得这一情景。我提着开水从开水房出来，看见您从那林荫小路上走过来，我以为是幻觉，没想到却是真的。

您手里提着一袋桔子。您知道我最喜欢吃桔子。

在家里的时候，您一买就是几麻袋。

我们在家里吃，还把衣袋裤袋都装满了带去学校吃。您说我不要把裤袋装得压沉下了裤子。

现在正是新鲜桔子开始上市的时候。我在赣州火车站看见站门口有桔子卖说过想吃桔子。

我突然明白这一切确实是真的，我的眼里淌下了热泪。

此后，我每天脑海里都浮现着这一幕，浮现您转身走时那一双双红红的眼睛。

您是一位最优秀的父亲。我知道您是最坚强，可是为我却……亲情是人生感情中最值得珍惜的。

在学校里的一个月里，我都是以泪洗脸，我的枕巾根本就没有干过，您转身走时红红的眼睛一直在我脑海里出现。

一连几天，我饭也吃不下，几乎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您走时给我留下的一瓶开水，我只喝了几口，一直舍不得喝。

后来坏了，我又舍不得倒掉，因为是您亲自为我装的。

但是后来被宿舍里的人打扫卫生时，连瓶子一起扔了。我知道后又大哭了一场。

那时,我总在想您在家里干什么？我在家里又在干什么？我在家里屋檐下栽的那几盆花有没有枯萎了？

我国庆节回家，看到它们长得很好，花儿开得很鲜艳，是您在百忙中为它们浇水。

打电话时，我一开始也强装坚强，怕您担心。但一听到你关切的声音，我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在家里有时会嫌爸啰嗦，此时我才觉得爸的言语的珍贵。

爸一直在教我怎么做人处事。爸的关切是一种多么幸福的享受啊！

您经常打电话给班主任了解我的情况，我打电话叫您来学校看我时，班主任也过来了。

她说:“你家远，你爸昨天刚回去，又叫他明天来，来了住上几天还是要回去，搭车多么辛苦，你就忍心吗？”

于是，我强忍着泪水，马上打电话叫您别过来。虽然我迫切希望马上见到您。

后来我听邻居说您在她家听我电话时您流泪了，因为我想家。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的任性，我的自私让您为我难过，我很不孝。

没过几天，您就装上了电话，我知道家里根本不需要电话，您是为我装的，我好感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

同学们都羡慕我有一个好老爸。看您老爸多好！给你打电话，又给你写信，还寄来了东西。

您有时还叫朋友帮我带东西过来，有吃的、有穿的。

我一说起老爸就有说不完的话。

同学们问我为什么开口就是老爸，其实谁都明白那是为什么，爸的好处我永远也说不完。

我跟他们说起我们在家里开玩笑的事，他们眼里尽是羡慕。他们的老爸不是打，就是写骂，有的干脆都不理你。

我好珍惜，好珍惜我所拥有的一切。

我国庆节回家，听妈说您送我去学校回来，几天吃不下饭，还经常好像听到我在叫爸，我难过死了。

如今三年过去了，可我想起这一切就热泪盈眶。

四、

爸，现在天气冷了，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您是家里的顶梁柱，就不为别人，也要为您自己，为我，好吗？

爸，我知道您受了很多苦，经历了很多生离死别，两个妹妹和一个第弟夭折了。

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打击，又一次次地站了起来。

当时的情景我历历在目，一点也没忘记。现在还要供我们三姐妹读书，您肩上的担子还很重。

看到您开始憔悴的脸庞和疲倦的眼睛，我知道您已经很累，我心里有种内疚感。

爸，您为我们付出的已经大多大多了，我们欠您的太多太多了。

妹妹们有时跟我一样任性，常常惹你生气。她们学习紧张，人思想很累的时候所想所说的未必就是自己的意愿。

我们心里都是爱您的。我希望我事业有成回家报答您的那天快快到来，

我时刻盼望着这一天。我知道这一天虽然来得稍微晚一些，而且中间还要经历无数的辛苦和苦恼，但总是会来的。

我讨厌那种刚从学校毕业不久就相夫教子的女孩子，看到他们的那种没有事业心、孝敬心的样子，怪不得社会上有这么多人会重男轻女。

我非常感谢您不顾别人的指点供我求学，其实女孩于跟男孩子一样，他们能赡养父母，我们也能，对父爱的报答，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福。

爸，您希望我留在家乡县城，为我找一份安定的工作，不必受背井离乡外出打工的漂泊、艰辛和无亲。

我如道您是为我好，但我读书花了那么多钱，学了那么多的东西，一直待在家乡小县城里过一生我不甘心，我才二十岁，我要用自己的能力让你们过得好。

如果我真的在小县城里生活，虽然安逸，但我肯定不能改变家里什么。

请爸原谅我的固执，我希望您能理解我。

爸，我们父女俩好没有好好地交谈了，在电话里得如您身体健康，我就心满意足了。

每次打电话回家，我心里压力特别大。

我每天都提醒自己要改变家里的经济困难状况，每做一件都要问问自已该不该做，值不值得做，事后自己能得到什么，又失去什么。

我出来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我学到了很多在学校里无法学到的东西：正确处理人际关系，控制自己的情绪，学会忍耐。

在表哥家待的那两天，我觉得很尴尬，他们住在一起的人本来就多，加上我和同学ⅩXX住进来就更挤了。

您打电话告诉我找到了一家电子厂任文员的工作，我马上就去了任聘。

上班后我又后悔了，不是凭自己能力找的，坐在办公室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想自己能够胜任这份工作，别人也无可非议。

跟我同一个部门上班的一位大姐，是从车间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上来的。

我一开始上班就是和她平起平坐。我的计算机专业知识比她强，她担心我会对她构成威胁，对我的意见很大，老是变着法子整我，想赶我走。

又碍于我是总经理介绍过进厂的，她这些动作都在暗中进行。

总经理把我交给她带的时候，她“诚恳”地说没问题，其实她什么东西不教我，处处限制我的活动空间。

我想下车间了解生产状况，她故意拿一大堆表格让我打。有些是多余的，要几年才能用得完。

她让我一直忙着，客户打来电话不让我接，她整天坐在电话机旁，一步不离开，复印资料或找人跑腿的事就让去做。

晚上不管有事没事，她都让我值班到十一二点，她自己早已在外面玩够回来进入梦乡了。

五、

由于工作需要，我们这部门的人搬到了车间办公，以便了解生产状况。

我天真地以为一切有转机了，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学到更多的东西。

可事与愿违，我们部门被划为生产部管理。

也许生产部经理与总经理有矛盾，于是我就无辜地成为他发火的对象了。

不管我做什么事，他都要吹毛求疵，什么事都针对对我。

我有苦难言，又觉得有点好笑。其实他没有必要这样对一个刚走出校门无辜的小女孩耍尽手段。

爸，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我是多么的痛苦。屋内闷热得冒汗，我的心里却觉得寒气逼人，感到寂寞，沙漠上似的寂寞。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拉开窗帘，站在窗前，望着满天的星星，望着北方的天边，想着，深深的想着，有时彻夜难眠。

这个时候，我最先想到的就是辞工回家。

爸,记得有次放寒假回家，我问您为什么我在学校里总是睡不着，回到家里能睡得起不来。

您说家里肯定比外面好，这还需要问为什么吗？爸说得对，亲情温暖。

家，对我来说一直就是避风的港湾。我每次回家都有一种温暖如春的感觉。

您是一位天底下最温和的人，我心里的一切烦恼只有跟您说，您一点不怀疑，一点不带私心地帮助我，相信我。

您辛辛苦苦地把钱陆续寄到遥远的省城供我求学。不管我要钱干什么，您都支持我，坚决地相信我。

出来大半年了，我还是一无所有。如果我现在辞工回家又怎么样呢？我根本不能为家里减轻一点负担。

我有所收获的就是成熟了很多，我学会了掩饰自己，学会了忍耐。

您看，我在这陌生的城市，寂寞的电子厂竟生活了大半年。

爸，我已经找到了一份非常理想的工作。

公司是搞广告设计的，也有程序设计。这都是跟创意、思维和电脑知识有关的，最适合我们学计算机专业的人。

我对这份工作有信心，斗志昂扬地准备大干一场。

这里条件虽然艰苦，但这是创业必须付出的代价。

我们五个人合租了一套房子，公司提供早、午餐，晚餐我们自己搞。

公司加班时间少，一般没有做完的事可以拿回宿舍来做，也可以第二天上班时间继续做。

但质量却是不能马虎的，客户满意的东西公司才认可。

公司的人不多，但是效益是很高的。我想抓住现在时间充分的机会填充自己。

于是我有了买电脑和上电大升本的想法。

边学边干，做出成绩，才不至于在试用期后失去这份工作。

我看中了一台苹果牌电脑，跟我现在在公司里使用的电脑功能一样，内存高，性能好，很适用搞设计。可是很贵，要一万二千多元。

电大我也看好了一所，离公司很近，十来天就开学了。

我学计算机和英语两个专业，学费要三千八百多元，书费要四五百元，软件要八九百元。

爸，我知道家里很困难，这一下子要筹到这么多钱，无疑是雪上加霜。

可我真的好珍惜这次机会，我知道自己做事很任性。您最宠我，每次我有什么要求，你都满足我，让您难过了很多。

我真的长大了，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请爸相信我，我会和您共同担起家庭重担的。

我现在的工作很顺心，又是兴趣和专业所在，我会以最大的限度去投入工作。

我平时几乎不去玩了，一有空我就向别人学习。

我知道我会经历漫长的困难和艰辛，但这些我已经不怕了，有爸支持我。

您的一个电话，一句关切的问候，一句玩笑话，就能给我战胜困难无穷的力量。

六、

可是社会竞争激烈，我真的好希望爸能够在短时间内为我筹到这笔钱我真的特别需要，否则我不可能在家里经济状况最低落的时候提出来。

虽然我知道提这个要求很残忍，对不起，老爸。我会让每一分钱都花得值，这您尽可以放心。

爸，我尽最大的精力一口气写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现在很对不起爸，但是您以后还有我，永远永远的。

爸，今天已经是二十多号了，下个月五号电大就要开始报名。我真的好希望抓住这次机会，您能帮我吗？

爸，我会经常跟您联系，可能会比较忙，我就常给您写信。

我已经学会了照顾自己，不用担心我。您也一定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

亲爱的老爸，您好，这段时间身体还好吗？天气冷了，多注意点，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好吗？

转眼到外面真的已经大半年了，真的好想您。

我在这边很好，您也不用太担心。现在这段时间公司比较忙，快过年了，都在忙着宣传呢！所以到今天晚上才写信回去，请原谅！

前几次打电话回家听您说家乡下雪了。

在我印象中好像有好几年没下过雪了，这次好像特别大，是吗？真想快点回去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东莞这边因为气候比较暖，所以，温度还是比较高的，雪是不可能下的啦！

不过呢，雪景是蛮好看的。但是千万别忘了多穿点衣服呀。

我可以想象到站在楼顶看下面的情景了，绝对很漂亮的。

妹妹她们差不多也快回家了吧！应该就这几天开始考试了，也不知道她们考得怎么样了。

不过呢她们都很争气，相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是不是XX也上高二了，学习应该很紧张吧。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让您很不开心的话，请您也不要怪她。

真的，人思想比较累的时候，所做所想的未必是自己的意愿，所以在这些方面还是希望您不要生气，多注意身体。

爸，还记得以前在老家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盆子什么的都被雪覆盖都已成形的情景，很好玩。

现在有没有这么好玩的东西了，相信一定有的，是吧？

打电话回家听您说小妹堆雪人，太好玩了，真想跑回去跟你们一块玩。

爸，又过年了，我们也都长大了一岁。我呢，也到了自立的年龄。

我讨厌那些刚毕业不久就相夫教子的女孩子。看到她们那样子也就不难怪那么多人会重男轻女了。

您说是不是，以前我就很感激你不顾别人的指指点点依旧让我们读书。

到现在更是如此，如果我没有读书，就没有出来闯的欲望，也就意识不到其实女孩子跟男孩子一样。

他们能做的我们一样能行。他们有赡养父母的义务，我们更有。

所以我觉得在外面工作的动力一方面来自自己的欲望，而另一方面呢，则是来自家里的父母妹妹，能让他们过得快乐，是我现在的目标。

爸，在很多方面非常感谢你支持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很忙，没有经常跟家里联系，但是我同样在心里祝福你们。

不知道您否感觉到，即使我很少打电话回家，但是很多事我都清楚，请您不用担心。

现在家里很难我也知道，只是希望老爸能暂时跟我一起承受，相信这段时间不会太久，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们千万要注意身体。

爸，很晚了，您可能早就已经休息了。我刚刚还在想一个设计图，差不多也休息了。

七、

亲爱的老爸，您好，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吧，别忘了多注意身体。

最近这段时间广东也转凉了，相信跟东莞相接的家乡也不会热到那里去吧。

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多穿些衣服，好好保重身体！

爸，您说上次那封信没收到确实挺意外的，没收到，明明朋友陪我一起去寄的，我因为手里拿着东西还是朋友帮我贴的邮票的。

没想到打电话回家您却说没有收到！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爸，我在这边过得很好！虽然会比较忙，但是那些时间都非常充实，为自己注入新鲜的血液，出来之后发现外面真的跟学校与家里不一样。

这里处处充满着竞争，有人因为一飞冲天，有人因之倒地不起！

所以接触这些真的让我增长见识，以前自己的依赖性太强了，也喜欢逃避问题，做什么是都不能很全面的考虑，以至于刚出来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挺茫然的。

爸，还记得在清溪时，打电话回家时的那几段不愉快吗？在那里很无聊，漫无目的，所以每天都过的很郁闷。

因此我想到了换一个环境，环境确实能改变一个人，现在接触的这一批人，他们有思想有抱负，让我也有了更高的追求，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欠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现在呢，情况大变了，学习环境好了，上进心也重新唤醒了。所以现在每时每刻都不忘了给自己充电！

爸，虽然现在我懂的东西还不是很多，但是精彩的过程而不是结果。

您说对吗？这几天很忙很忙，公司的效益也是越变越好了，所以我们加班的时间也多起来了，有时候中午打饭的时间都没有。

还好同事都很乐意帮忙，把饭给端到面前。

对同事都一直非常感谢他们，虽然很多人都认为在同一个公司必定会明争暗斗，自私自利，但是到了这边发现他们却很好，不介意我的学历低，经验少，请他们帮忙却很热心！

相信在这边呆一段时间比在学校学几年所收获的东西还多！像我们的工作思维空间比较大，每个人的创意确不一样，所以比较具有挑战性。

现在鼠标握多了连手都灵活了一点，要知道我以前的手可是很笨的呦。

爸，每天上班的时间看着公园打太极，扭秧歌的老太太们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他们现在过得很温馨，无忧无虑，操劳了大半辈子的心终于可以平静平静了！

我也像让你们现在也那样，但是现在是半工半读，基本上现在不能带来什么，但是学的东西只会越来越精的呦。

因此我很自信！爸，以后每个月我会打电话回家问候一下您，其余时间就安心工作，学习了！在外面我知道照顾自己，您寄的东西我已收到，朋友们都很羡慕我有一个很细心的爸爸。

您在家里也要注意身体，还有妈妈，妹妹她们也同样！

我的传呼消息不太好，已经转了好几次频收信息还是收不到，所以还是我打电话回家吧！

有事也可打传呼，不会每次都收不到吧！我已经那个很少听见它响了！

八、

老爸，很庆幸自己终于鼓起勇气向老爸倾诉一些东西。

不管您此刻想打我想骂我说我厚颜无耻，这都无所谓，毕竟这些骗您的东西压在心里太久了。

很想找个机会让老爸也能了解，目的很简单，很希望就算老爸不能够很开心，但是却能轻松一点，那我心里也会踏实些。

现在我已经离开东莞了，暂时在这边停留一下，掐指一算出来快一年了，这段时间对于我来说很长很长。

虽然和以前一样一年365天，只能说经历的东西太多了。

爸，出来发现了很多很多以前根本很难想象的事情。

也许通过写信回家，您多少会察觉到一些东西，对不对，出来我呆过两个地方，一个是清溪，一个是东莞市。

爸，实习的时候，在清溪的工作的确是您帮我找的，想想很难为情，什么事情都不能自己独立面对。

或许在那刻只要离开老爸的庇护绝对一事无成，在哪里虽说遭遇了一些不公平待遇，但是依然觉得自己幸运。

为什么呢？因为同一个公司里面有太多比我更不幸人。有16、7岁的女孩子在流水线上班，充其量不过是童工而已。

但是也就是这些童工天天加班加点，虽然加班费只不过是1.5元/小时，天天天天那样不要命地加班的理由可能只是想向其他人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熟知她们一天到晚的经过，同事他们也害怕，害怕她们真的每天都是那样过来的。

当时我有一个玩的非常好的朋友，她的名字叫ⅩX，是一个安徽女孩子，非常的善良。

她很内向，但是对每一个人都真诚。在那一个环境中让我们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们的感情很深，下雨天给我送伞，早上给我送早餐。很多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远离家乡的我有了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记得有一次给您打电话，您说了很多，希望我不要再像以前一样不懂事了，也应该体谅一下家里。

但那时的我根本就不愿意听您说那些话，很匆忙地把电话挂了，然后哭着跑出去了。

XX跑出来追我，她说，“我很羡慕你有一个那么好的老爸，会打电话关心你，又是送药，送吃的，送衣服过来。

我就不一样，老爸自从我出来1年多以来未打过一个电话给我，更别说送东西过来，而且……”说道这里她没有说下去。

后来我才知道她家里大概情况，三个姐妹，一个弟弟，姐姐都结婚了，老爸就希望她早点嫁出去，虽然只有18岁，但是家里不管她愿不愿意，找了个相对比较好的家庭就这样订下来了。

她很讨厌那个男孩子，但是只要她稍微说一句那个男孩子的不是，她爸就开始骂她。

还说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要不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从小到大她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老爸说一她不敢说二了。

于是亲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地订下来了。

我问过她，跟你将来生活也许一生的是那个男孩子，为什么你不能为以后着想呢。

她说我知道老爸的脾气，不想让老爸难过，他养我们姐妹几个很不容易。

于是XX就那样草草的选择了自己的丈夫，这次出来打工也是偷跑出来的。

就在我认识她的那几个月里，家里人天天打电话给她让她回家。

其实就算不说，谁心里都明白，只不过是想让他们把婚事给办了，好安心。

XⅩ拖了很久，她真的不愿意这么早地就面对一个不愿意面对的人，而且这个人将跟她度过下半辈子。

九、

我不愿意她回去。我对她说，如果你想孝顺你父母地话，并不是遵从他们的意思嫁了算了，而是应该想办法让他们生活得更好。

毕竟站在他们的立场挺简单的，女儿找个好点的人家，以后有个依靠，他们就知足了。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们的女儿回报自己付出的一切。

XX觉得非常正确，她想换一个工作更好的实现梦想。

可是文凭学历又是一个大难题，只有初中学历的她，在南方由于性格数内向也没有什么朋友，要想换份工作真的很难。

拖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出来了。那是朋友叫我出来的，她说她在那边很好，我就让她一起带我过去。

于是我辞别XⅩ到了东莞，临行时对她承诺过，如果那边好的话一定带她一起过来。

爸，其实到东莞想的东西是挺少的，是满怀希望地过来的，想找一个很好的发展空间。

虽然有句话说得好“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但又说到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本科生随手一抓一大把，一个连文凭都没拿到手的大专生实习生算什么。

所以没有工作保障的话我不敢轻易的出来。

开始XX是在当服务生的，可是后来通过老乡的原因她出去了。

我非常确定她能让我重新开始，改变自己以后的生活。

爸，离开清溪的时候，我收拾东西，XX把我送到车站。

于是一个人提着行李就上车了，也不知道胆子什么时候变得大了起来。

总之一路上吐过来，脑袋早已模糊一片了。

到达目的地的那一刻，心里既开心又紧张，害怕。

环境处处告诉我，这里的确很繁华，我能在这边站住脚跟吗？

这是当时的我所最担心的问题。

等了很久朋友终于过来接我了，她帮我扛着行李走进了她们住的地方。

那房子虽然很小，但那很干净。到处收拾的井井有条，我一下子就很喜欢这个地方了。

在那里呆了几天，那里的人给我的感觉是非常有上进心，对人非常真诚，家庭责任非常强，真正想干事业的人。

在这里她们过得非常朴素，菜都是一、两毛钱一斤的，或者说几乎都是烂得可以丢掉得，但是它便宜。

零食没一个人吃，衣服穿的全是旧的。

但是每个人都很大方，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能让感觉到她们与我以前我所接触到的人的不同。

开始真的很难想象他们中有百万富翁，有本科生等等，却能在那样一个环境中吃苦，而且每个人对生活都是充满乐观和热情的。

慢慢地了解之后，发现留在这边的人有这样几种理由：①提高锻炼自己的能力，因为这里可以提供很好的环境；②学习17门课程；③可以改变家里。

爸，您很难理解我当时的感受，因为你没有亲身经历过，正是因为在那里呆了一段时间才我让意识到自己身上应该承受的家庭责任。

在那里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自己，那时的我何尝不想让您和家里所有的人过上幸福的生活呢，甚至让我不复存在，只要你们开心就行了。

自己非常自私地活了十几年，真正为家里想过吗？没有，也许没有来到这边地话，在别的地方继续打工我真的很心安理得，可以找几千个，几万个理由逃避我应该面对的父母，家庭。

那段时间我回忆所有的经历，从我记事起的一点一滴，很痛苦。

因为我的不懂事，让自己找借口停留了一段哪么长的时间，不敢面对老爸，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能力呀。

打电话更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十、

因为自己作为一个女儿的话，很失败很失败，在清溪的时候我把头发染成了红色，在那个环境中人很压抑，很压抑。

当现实与梦想的差距太大的时候，人心里的天平也就失去了平衡。

为了表达内心的不满以及郁闷，就把头发染成了红色。

头发颜色变了，别的一切还是按照轨道继续运行。

也许老爸看到我头发颜色变了就以为我变坏了。

其实没有，也正是因为怕您看到我的头发而对我失望，我选择了不告诉您。

但是细心的您一下就发现了，只是没有说出口，把它埋在了心里。

爸，我写的那封向您要钱的十几页的信，您也看了，知道吗？

这封信发出来的时候，我把自己关在房间一天都没有出来，哭了一整天，因为写这封信让我再次的反省了一下自己，而且提出了要求。

您给了我这笔钱，我没有买电脑也没有在什么电脑公司上班，更没有上本科。

说这些东西，只不过是想让老爸更放心的给我一笔资金搞传销。

还有一段时间，实现自己的梦想。

为了能待在这里，我已经孤注一掷了。

在这里虽然不能随心所欲的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每天过的非常的艰苦，为了节约资金，跑一个地方需要走路几个小时也不愿意把那几块钱花在打车上。

吃饭只要能吃饱就行了。要讲质量，或是其他根本想都不用想。

为什么能做到这样子，因为准确明白这笔钱来的不容易。它是您的血汗钱，我们根本没有权力去挥霍它。

而且选择了这里的话，也就说明两年之内不能轻易地回家，这是条件所不容许的。

在这之前，我徘徊了很久，我害怕，害怕家里人的不理解，毕竟家里现在的状况我很明白。

老爸信中都没有夸张，家里的确也会维持不下去了，所以我写信回家的时候特别害怕。

我怕少了您的支持，那样我就少了一个很好的机会，也许真的就让我后悔一辈子，可事实上你很支持我。

一万元钱来得有多么的困难，我知道。

打电话的时候十二万分的不情愿，不愿意让您感觉是在逼您。

您还要负责妈好和两个妹妹，不愿意再这样的时候雪上加霜。

但是一个朋友他说的很好，如果不是为家里着想，谁愿意呆在这里。

父母不理解，朋友不理解，还要吃那么多的苦，承受那么多东西，累不累呀？

真的在那里，我待的很累，近于崩溃的那种。

当拿到钱的时候不是开心而是沉重，既然我选择了，就得证明给你们看。

我不是一个寄生虫，每天都六点起床，十几点睡觉。

脚全都是泡，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又痒又痛。想去买药，但是想想还是算了。省点吧，年轻人，这些东西算什么。

吃的都是萝卜白菜，油呢？只是一点点，飘在那上面。一桶很小很小的油可以吃上几个月。

在外面不管多么晒还是下多大的雨，根本就没打过车。

曾经晒的一点力气都没了，口干舌燥，喉咙冒烟，可连一元的水都不愿意浪费。

这种生活很难想象，一毛钱却恨不得把它掰成两半，环境确实很艰苦，可是我还是愿意待下去。

一是我可以在这里锻炼自己，毕竟能在这边吃吃苦只会让我成长的更快。

二是我必须给父亲一个交代说出来的话就必须做到。

在我的心目中，你一向都是那种言出必行的人，作为您的女儿的我不能让你失望！

十一、

爸，记得有一次我在外面因为有点事，走了几个小时，很累，很很冷。

而且老天爷也捉弄我，雨下的特别大。

到门口的电话亭旁边突然想起今天是星期六了，应该打个电话回家了，于是拨通了那闭着眼睛就能拨通的电话，听到老爸的声音很温暖。

可是才说了几句话，您就问我买电脑的发票，有没有寄回去。

当时我不知所措，因为我根本就没有买电脑，没有什么发票？

那时候自己为了不让家里担心，昧着良心告诉您早就寄回家去了。

你还说了一句，你是不是在骗我。

当时眼泪就一下来了，能呆在这样一个艰苦的环境中，老爸就是支撑我的支柱呀。

可是我却不能说服老爸理解我。

电话挂了之后我在外面淋了很久的雨，我不知道哪里才是我真正的家。

觉得很孤独，很无助，也想过一了百了，连老爸都说自己是个骗子，还有什么意义吗？

也想找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逃避所有的一切，可是有用吗？

只能让我觉得自己更加的懦弱，过了很久我回去了，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不能让老爸就这样否定了自己。

一段时间之后，XX打电话给我了。

她说要回家一趟，她决定向老爸把话说清楚，回去面对面的谈好一点，而且自己也累了，老妈打电话说那一天让他回去要不然自己看着办。

走之前，她过来看了我。虽然很短的时间，但是她却憔悴了很多。

我知道家里人给她的压力真的很大，原先苍白的脸变得更加惨白了。

我很恨我自己没有能力去帮她，但是我希望她能说服他的老爸重新回到广东选择一片天空。

她就这样的回去了。

我打了好多电话，却找不到她。写了好几封信给她，也没见回音，我心里很失望，很难受。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三个月之后我收到一封她的来信。

她说第一封信写过去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写回信了。可是每次写完看过之后又撕了。

她说总是写出这么消沉的句子，怕我为他担心，更怕我对她失望。

她告诉我她想通了，与其挣扎在现实的痛苦和绝望之中，倒不如让自己以最好的心态去面对现实。

总觉得一个人要想让自己活得开心一些，首先就要学会满足。

其实人的一生中，有很多事情不能够随心所欲的。

所以现在的心情反而很平静，尽管结婚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爸，这是她在信中说的一段话，看完信后我哭了，她很无奈，很无奈呀！

不知道你是什么感觉，也许因为我了解她，也因为我们年龄相近，她的无奈我很能体会。

现在她没有跟我联系了，而且她在三月份就结婚了。

她说真的很遗憾，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能来参加她的婚礼，唯独我不能。

我心里很难受。

我们在一起别人都以为我比她大，而她却比我大两岁，可是她已经没能选择了。

她说所有人都希望她嫁给那个人的，如果老爸老妈能开心一点的话，我就嫁吧！

十二、

爸，我真的很害怕，总有一天我也会和她一样的。

她还没有实现自己的价值，没有让父母拥有更好的生活，就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因为XX的遭遇让我更清楚的认识到我必须学会自强，不管结果怎么样，我必须趁现在还算年轻，抓住一切机会可以改变自己的机会博一下。

要不然以后的话真的会身不由己的，您说是吗？

爸，其实不是我有心要善于撒谎，这是不想让您过多的担心我。

我的要求很简单只想让你经历了大半辈子的风浪之后能够平静的度过以后的生活，真的很想打电话听听您的声音。

只要你稍微开心一点，那我吃什么苦都愿意，因为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目的的话，我不会留在这边的，这边真的很累，更是精神上的累。

爸，当我们都察觉到打电话只不过是相互搪塞，除了指责就是疑问与回避的时候，我心里很难过。

我没有想到因为这样，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的越来越远。

就像您说的我变了，可事实上我也的确变了，变得太自私了，只为了我自己。

爸，这边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家里很惨。

姐姐还在，爸爸死了，哥哥死了，是被人砍死在广东的。

他来这边的时候，家里只有一个妈妈。年纪已经很大了。

过年的时候，他跟我说，他打电话的时候，老妈哭着让他回家。

邻居告诉他，妈妈每天在村口张望，希望车上下来的人中有一个会是他儿子，说着说着他就哭了。

过年他不能回家，他说我就是希望能让老妈过开心一点的生活，所以才能忍受了这么多东西依然还在努力坚持自己的信念的。

毕竟我回家的话，除了守着老妈什么事都干不了，那样会让她更失望的我不希望这样。

前一段时间他母亲去世了，他变成了真正的孤儿。

还有很多这样的人，看到他们我更加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了，跟他们对比起来，我确实应该知足了。

这里比我家难的也有很多，老妈求爷爷告奶奶这家50那家100的，到最后把一张很长的借条打过来了。

所有能借的人全部借遍了，年迈的母亲哭着求着为他把钱凑齐了。

他拿到钱之后，跪在地上久久不能起来。

爸，真的，支撑我们坚持下去的原因，其实归根结底都是家里。对于您，我真的只有深深的感激。

爸，在这边经历了很多感动的场面，于是自己也成熟了不少，真的，如果当父母生病的时候只能守在床前。

端上一杯白开水别的一点都不能做的时候，你讲这是不是比死更难受呢？

你和妈的身体都不好，这我很清楚，也是我一直害怕的一点，所以每次打电话，写信回家，我都要千叮万嘱让你们注意身体。

为什么？因为我真的很害怕这种心情你能够理解吗？

爸，你记得那次打电话嘛，我们把所有的东西都摆出来讲了，唯独没讲的就是我要钱没有读书也没有买电脑，而是去搞传销。

那是我深受打击最大的一次。

电话挂掉之后，我几乎陷入绝望。如果我在这里承受的东西，没有人理解的话，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十三、

我想过自暴自弃。我没有买电脑、没有上本科，而把一万多元钱搞传销了。没能把钱寄回家，我就去找个人嫁了，让他把搞传销的钱还了，那我也解脱了，这样也很好啊。

我也不用天天在这里，担心老爸不理解也不用让自己再在这里吃这些苦了？

那几天天天以泪洗面，什么事都不愿干了。

可是朋友他们不愿意看到我这个样子，他们想尽了所有能想的办法让我留下来冷静的思考，理性的看待所有的一切。

你大不负责任了，老爸不理解你是应该的，因为你骗他的钱大多了，他还会寄东西给你，还会天天打电话关心你，还会在那边担心这担心那，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为人子女的话，连这些都不明白。

爸，我现在不想您理解我，我出来一年多了，没有寻到一分钱，还用了您一万多元钱。

老爸对我完全失望了，两个妹妹也让我害苦了，所有的一切难道真的是我一手造成的吗？

那一万元钱真的可以毁灭所有的一切吗？早知这样你不要寄钱我好了。

我现在一分钱也没有，要我把骗你买电恼、上本科的一万多元钱寄回家，不如拿把刀杀了我痛快。

但要我回家，我也不愿意，实在心不甘。

打死我也不回去。

对不起，爸，我真的很不孝。

爸，现在的心情很难用文字表达出来。

只能说，我现在做的事，让彼此都很受伤。

爸，我现在已经离开那里了，心里的负荷减少了一点。

但是仍然不敢打电话回家，真的不知道打电话回家说什么，怎么说。

爸，很怀念以前那种平静和谐的生活。

出来一段时间的经历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是苍老还是稳重。

现在跟你说清楚这些东西的时候心里稍微轻松了一点点 。

爸，在家里千万注意身体。

以前在东莞搞传销，不能让我随便做任何事，不能让我在那一段时间内回家。

现在离开那里了，很多东西都改变了。

爸，我现在无路可走，只有回家做你安排的工作，到邮政局上班了。

（全篇完）

后记:

有条小鱼一出生就生活在水里，可它志向远大，不满足于父辈们的水中生活，天天都仰望着蓝天白云唉声叹气，渴望着有一天飞上蓝天，过上神仙一般的日子。

终于有一天，小魚幸运的遇到了“伯乐”。

一只老鹰发现了小魚有远大理想，从小就渴望着在蓝天白云里飞翔，始终坚持着蓝天梦。

老鹰很感动，于是就带着小魚在蓝天上旅游了一圈。

小魚实现梦想，心花怒放，不枉此生，死也值得，成为老鹰的一顿美餐也光荣。

现在也有好多老鹰，盯上了小魚。

老鹰有投资少、回报快、利润高的致富梦，一个月就能让小魚买上奔驰、宝马。

很多小魚庆幸自己撞上了开宝马的大运，屁颠屁颠地跟着老鹰屁股后面杨嘴高歌，最终成了老鹰的一顿美餐。

脚踏实地，比什么都重要！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有大便宜可占的事情，往往后面都隐藏着大的陷井。

二0一八年六月二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