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出生在塞北一个五线城市,往前倒几千年,这里就是被中原之士鄙夷的荒蛮之地,莽莽苍苍的原野之上,草原民族生生不息。
这些年,这座城市发展得越来越来,城区面积越来越大,高楼越来越多,人们的生活质量也越来越高,就在这座城市欣欣向荣争一流创先进的时候,我也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这座城市的书店似乎越来越少了。
小的时候,在这座城市的“CBD”,有一家堪称本市最大的书店,我书架上很多年代久远的书都来自这里,那时候闲来无事可以在这里耗费一个下午的时间来找一两本喜欢的书。我记得那家书店有一个隐蔽的小房间,那里充斥着各色世界名著,却都只要半价,在这里我读了莎士比亚,读了巴尔扎克,读了名字怪异的大仲马。那时,我会大段大段地背诵脍炙人口的哈姆雷特之问,我会绞尽脑汁地想搞清楚阿廖沙和阿列克谢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后来,这家书店搬迁到了另一个地方,原址变成了一家商场。我依旧常常光顾,在这里我偶然间发现了丹叔的小说达芬奇密码,从此成为兰登教授的忠实粉丝;也是在这里我抱起了一本又厚又重的世说新语,从此对魏晋南北朝充满无限好奇与探索;还是是在这里痴迷安意如的中二少女买遍了她几乎所有的书。
这些书现在还安静地躺在我的书架上,多年不曾翻阅,书页许已泛黄,但他们都是岁月忠实的记录者。
再后来,他乡求学甚少光顾这家书店,最近一次是去找一本工具书,书店的面积似乎又小了很多,书架愈发变少,而诸如XX点读机的柜台愈发变多,耳边是喧闹的点读机广告,眼前是寥寥的工作人员和更寥寥的顾客。
昏暗灯光下,衰败是这一切最好的注脚。
二
其实,我也很久没有去书店买过书了。网上书城和电子书籍的双重夹击之下,实体书店已是批量死亡。毕竟网上购书方便快捷,更何况,某购书网站动不动就搞满减活动,优惠力度之大实在是让人觉得买书仿佛不要钱一样。于是,书架上的书也在急速膨胀,可这些书又有多少曾细细品读过,又有多少买回来就被束之高阁,他们的存在似乎就是在告诉我,我只是一个爱买书的人,而不是一个爱读书的人。
买书变成了一种能给予我消费快感的行为,而不是曾经简单的转移所有权的手段。
每当我兴冲冲地抱着当当快递回家的时候,那种感觉就仿佛假期伊始雄心勃勃地制定学习计划。当然,就像假期计划都是以没有打开书包作为结束,大多数书也都是以落满灰尘作为终结。
写到这里,我不由有些怀念呀,怀念那个拿着不多的零用钱,在书店里花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精挑细选细细翻读,最后开心地拿着一本书到收银台结账的书店时代呀。
很多年前,友人曾向我谈起她的一个梦想,功成名就之后退隐江湖,做一个不问世的花农,种花只送有缘人。无独有偶,我也有一个类似的梦想,就是在不再年轻的时候找一座喜欢的城市,开一家书店,只卖我想卖的书,每天想看书的时候看看书,不想看的时候看看窗外往来的人。当然,上述文字都有些过于的理想主义或者说中二了。
可是,的确也有人在做着这样中二的事情。在寸土寸金的东京银座,有这样一家书店,整个书店只卖一本书,店主森冈督行和他的团队每周只从浩如烟海的出版书籍中挑选一本书在店中售卖,感谢如森冈先生一样的人,在用自己的方式让纸质书和实体书店生存地久一点,更久一点。
叁
我一直觉得,去一座城市,一定要去她的博物馆和书店。
历史给了这里的人独一无二的气质,前几天去西安玩和在这里读书的友人谈起了这座城和这里的人。这座城四四方方承载了周秦汉唐四朝盛世,而这座城的人,也就像那四方的城墙,中规中矩甚至些许保守。
书店则是在影响着一座城市的气质与内蕴。前人教诲振聋发聩,阅读和思考是人之为人的必经之路。“丧”文化如今流行于网络,尤其是大学生的我们更是日常丧。曾读到过这么一段话来解释为什么年轻人这么丧,“丧的本质终究来源于自我意识和自我实现的欲望过于强烈,消解这种情绪的关键在于消解这种自我的格局和视角”,而如何“消解这种自我的格局和视角”毫无疑问最好的方式就是阅读,一纸书页跨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进入更博大的情感与精神。诚如杨绛先生所言“你的问题在于读书太少而又想得太多”。
其实,说书店在影响城市的气质还是不妥的,城市是由人构成的,曾看过一张照片,通宵营业的北京书店,午夜时分尚有许多人或坐或卧细细阅读手中的书,这样一座城市,毫无疑问是文艺和美学蓬勃发展的沃土。
所以呢,希望我的城市可以有更多的书店。
以及希望很多年很多年很多年以后,我也可以做一个,有故事的书店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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