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对于社会上高度重视言语教育而在生活的身体力行上却收效甚微的现象,很是不解。关于教育,包括学校教育以及家庭教育,在效果上均无二致。
针对这种社会现象,复旦大学教授陈果《懂你——道德教育的语言艺术》里面如实概括:“人们对文字和语言的依赖性常常使得我们把更多的注意力聚集在‘说什么’而不是‘做什么’;看重的是言说者‘是否讲出了真理’而忽略了他实际上‘活出了真理’。相应地,我们的教育也常常重‘言传’而轻‘身教’。”这也许是我们在家庭、学校与社会教育所看到以上现象的一个根本原因,因为“言传”教育是易于实施而身教却难于力行的。然而,要知道,“对于人文学科的教育教学工作来说,最有价值的事情莫过于实践《道德经》所推崇的‘行不言之教’”陈果说。其实,不仅对于“人文学科教育教学工作”者,对于学校德育教育工作者以及每一个家庭教育者也是如此。也许,这就是当下所有教育问题的根本症结所在。
“言传”与“身教”二者各有自身的优势和不足,但是,只有在两者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优势互补强强联合相,才能真正达成“言必行,行必果”,教育才能做到存真去伪,改变当今社会的重“言传”而轻“身教”的低效或无效的教育现状。
一
前面已经提到,当下在家庭、学校以致社会上“言传”教育的盛行而低效,然而,人们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这样一种教育现实,而是陷入“言传”教育的“黑洞”熟视无睹视若罔闻对此,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对个中原因一直思索着并在阅读中追寻和探究。其实,人们这种在社会各个角度与领域对“言传”教育的高度迷信,甚至以为教育就是通过“言传”这一唯一不二法门才可以实现。我们透过现象看本质,不难发现,“言传”的盛行不败以致“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程度,现象的背后就深深隐含了当下社会上人们急功近利的心理因素,人都有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这是人性。
在“言传”与“身教”二者之间,“言传”教育,是言语的传递,教育者只负责发号施令,而不管言语对受教育者的身上起到的效果即落实到位与否。当然,也许这样说并不准确,教育者其实是非常在乎自己的“言传”教育的效果的。我说的意思是语言易于发号施令,但是它能否在受教育者身上产生效果,或者说产生多大效果,并不是受语言教育者所能主宰的,在二者之间有一个桥梁,那就是“言传”教育者的“言语”是否有“身教”的要义,即是身体力行的结晶,具备力行的信念执行力能量,这是至关重要的。否则,“言传”教育者是没有效能的即其言传不能让受教育者有力行的效果的。因为,言语教育只是知识的传递,但它的效能不是语言所负责的。这种“言传”教育即陈果教授在《懂你——道德教育的语言艺术》里面说的“理智教育”或是“义理的分析和阐释”,即“言语”教育很大程度上是起到知“道”的功能,就是在教育和受教育者二者完成知识的传递而已,因为没有情感力量即信仰语言的力量,语言教育基本仅此而已,至于在受教育者内心或行为上能否有心动从而导致行动,那是基本上不管也管不了的,这就是当下社会“言传”教育大行之道,而人们的行为反而雷打不动或收效低迷的现象。因为,“言传”与“身教”之间缺少了一种不可或缺的情感信念——信仰语言的联通,这是我们当下教育的硬伤,而这一硬伤是社会性而非个体或局部的,关系到当下人们的精神世界的修身。陈果分析此种社会“言重”而“意轻”现象得出:“具体表现为在道德教育中教育工作者过于依赖理智语言而缺乏非理智语言的重视、开发和运用。”这里说的是教育者必须在“言传”教育的基础上还要注重“非理智语言”即情感教育或称为信仰语言教育,这种语言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关键的,缺少它,“言传”无法落地生根,缺少它,就如缺少有种子而无土壤、水分、氧气。事实上,在架起“言传”教育与“身教”教育的桥梁必不可少的或者说完成核心使命的是这种信仰语言,缺少这种“言传”教育的信仰教育,“言传”教育必然“魂飞魄散”,即“言传”教育不可能落到实处即语言只是停留在理论层面,受教育者仅仅是知“道”——获得知识而已,而落实不到人的生活的身体力行的层面。这就是我们当今各种领域教育乱象的根本所在。
而如何让“言传”落地,只有“身教”!因为它是集言传与信仰之语言于一体的教育,是知“道”与力行的最有利的教育。于是,陈果在《懂你》里面为当下“言传”教育“怪力论神”现象指明了出路:“在所有的语言中,其他语言长于‘言传’,唯有形体语言最能担当‘身教’之责。”这既是对当下“言传”教育的迷信的破解,更是为当下教育去除迷雾重见重见天日。
说到底,“言传”教育的根本是过于重视语言力量而忽略行为力量!关键在于当下人们的精神世界缺钙——精神信仰的缺乏。
二
“在道德教育中,‘言传’自不必说,‘身教’又如何可能?回答是:形体语言堪当大任。”陈果教授于是说,“所以,在道德教育领域,‘言传’的意义远不如‘身教’”这是在《懂你》行文中,陈教授反复强调身体语言即“身教”在教育的硬核功能与执行力性质的优势显现。其实,这种身体语言即身教,也是古代教育中高度重视言行一致即“言必行”的修身教育的核心所在,因此,古代教育下的人们,行圣人之言,而圣人之“言”即身体力行之果,因此,古代教育是“言传”与身教不分离的,相关教育者说,这一传统的造成,主要是现代教育中去经典诵读化引起的,这不得不说是教育的不幸。
为什么“身教”相对于其他语言教育具有行之有效的优势?我想,因为“身教”即身体语言有着一些其他语言所不具备或难以企及的特点。
身体语言即“身教”是“接受诉诸于人的直观性”的语言。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常说“事实胜于雄辩”,相比“言传”而言,“身教”是铁证如山的“实”和“事实”,也自然是最有说服力的。而我们常说的“听其言观其行”,也是对“言传”教育的质疑对“身教”事实上直观的重视。关于这一点,美国简·尼尔森与琳·洛特合著的《正面管教——教给十几岁孩子的人生技能》中说:“正如老话说的那样‘孩子们从我们的行为中所看到的的,要比从我们的语言中学到的多’。”这就是普遍事实,所以,基于生活中,学校或家庭教育的教育,教育者主要是言传即语言的说教,受教育者没有力行的根本是受教育者言传没有实在的说服力,即在受教育者的内心没有产生因语言而形成的情感信仰,尤其是关于道德的教育,更是如此,说到底,真正的教育不是在于说教,那只是形式,而是在于身教,这才是内容。德国著名哲学家叔本华就说过,所有知识都是来自于人的直觉,是亲身体验才最有效,才能真正进入受教育者的大脑和心灵,从而化之为行为。无独有偶,著名小说家梁晓声对人文的定义如是说:“‘人文’就是为使人类社会更加文明而以文化之方式‘化’人心的现象。”这里,共同的一个仪式就是“言传”之语言教育的‘化’的过程,缺少这一环节,是“言传”与“身教”脱节的关键,家庭教育更是如此。关于这一点,很多老师经常看到我小孩喜欢阅读,每次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都要手捧一本书,因此,经常有人问我:“你是怎样培养你小孩喜欢阅读的?”对于这个问题,说实话,我还真的没有刻意去培养,说不出什么独家秘方给大家,但是,后来我常常想,也许,是我本来就喜欢阅读的原因,也把阅读生活化,在生活中,除了买书看书和写作,我基本没有什么其他爱好,因此,生活中一有时间,我就是看书,也许就是我的阅读生活化行为,让小孩在这样的阅读环境中也耳濡目染潜移默化而使他喜欢看书了,从而养成他了喜欢阅读的习惯。这是因为:“一个人,他对外的言行举止归根到底是他内在本质的外化,而他内在本质实际上潜伏在他的一切细节中。”教育者的生活细节,就是我们最佳的身教。“笔者坚信,这是教育者最好的状态,也是教育效果最佳的前提——受教育者……当他发现你是一个真实的‘人’、一个完整的‘人’、一个健康的‘人’的时候,你带给他的将是一种出人意料的惊喜,而他回报你的将是一份发自内心的同情和信任。”对于教育,这种无言的教育——身教才是最具力量的、不言自明,这也是为什么言传不能力行的症结所在。因为言传之“言”非力行之语言,要使言传变为身教,二者的转化,言必行力行之言,否则是空谈说教,难以落地,自然只能空对空。
而我在阅读中,曾经也看到家庭教育者说过这样一句话,大意是:中国家庭教育最大的悲哀是家长只说不做,对孩子仅仅限于说教以为说了孩子就会做到的,事实上很多时候,这样的教育在孩子心目中适得其反,丝毫没有教育力。
正是基于这种家庭教育现状,美国简·尼尔森与琳·洛特在《正面管教》里说:“当你改变自己的行为时,你的十几岁的孩子的行为就会改变。”这也就是孔子在《论语·子路篇》说的:“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家庭教育的根本在于家长本身,只要做好自己,用自我的身体语言来对孩子进行“不言”之教,做到身正为范则矣,这也是家庭教育的“镜子”作用,我们常说,孩子是家长的影子就是这意思。因此,陈果教授在《懂你》里说:“所以真正的难题从来不是‘不知’,而是空有‘知’却没有动力落实于行,空有‘善心’却没有‘善行’。”这是我们教育者所最容易犯的知易行难的低级错误。也许与人性中的畏难情绪和趋利(知易)避害(行难)有关。我们教育者本身就是做不到的,受教育者又如何做得到?“言传”教育者之“言”也就是失去了根基。基于此,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班上,对于孩子,课外阅读的课内化,写作上的生活化——学生写日记,我凡事均事必躬亲。阅读课,我一定是亲自陪伴学生阅读;写作上,我同样是亲自动笔,我对学生曾说,不会写作的语文老师,是不可能教学生写好作文的。在作文教学的过程中,几年来,我越来越感受到教育者本身的“身教”对于教育力的不可或缺的硬核,教育在于力行,而非言传,否则,就算高大上,不但不能形成教育力,还可能滑天下之大稽,适得其反。
身体语言即“身教”是来自人的无意识或潜意识层次的语言。“我们用身体语言展示的是自我真实的存在……我们本质上是什么人最终是难以掩饰的。”陈果于是说。这也是身教比言传更有说服力的重要原因,更能让受教育者效仿的根本。因为身教是“无意识”或“潜意识”层次的语言。这两种语言,是人类最难以掩饰,也就是真实度最高的,不是可以随便伪装或文过饰非的行为,因而身教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是心向往之而具有践行力的,这是从心理学角度的验证观来看的。从这个角度而言,身体语言即“身教”是“一种存在性表达,具有较少欺骗性(可信度较高)”的语言。陈果在《懂你》里引用了心理学家关于身体语言的真伪验证试验:“一个人是否有可能伪装自己的身体语言?心理学家回答是‘不能’……肢体语言大都是发自内心深处,极难压抑和掩盖……只有肢体语言信号才能暴露出一个人真实思想……至于肢体语言,往往最不易有意识控制,甚至完全在无意识之中就暴露了真相,因而可靠性也就最大。”
身体语言即“身教”还是一种储存心理能量与铸造身体行为的语言。这就是古代教育在君子修心养性上注重的修“行”教育的根本原因。也是我们当下教育片面或过于重视“言传”教育而忽略身体教育的偏颇。陈果教授在《懂你》中说:“在日常生活中、道德教育里,这种最直观也最有说服力的‘不言之教’最能由形体语言一肩担负,文字和语言或多或少可以虚构或编造,而形体语言却是通体弥漫、无处藏匿的,它的真实性就是它的力量——这是一种超乎语言之上的‘身教’的力量。”学校的道德教育和家庭教育亦复如是,我常常感觉,在自己开展阅读课的过程中,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课堂师生伴读,用自我的阅读行动带动学生来阅读,首先使课外阅读课堂化,虽然时间很有限,但是,假以时日,效果开始显现,喜欢阅读的学生多了,课间追逐打闹玩耍的也少了,利用课余时间或晚自习做完作业之余的时间来阅读的学生日渐增多,在学生当中,阅读兴趣和习惯已经内化于身心了,“身教”是引子,而时间是催化剂,二者的融合,真正实现“言传”到行为的“化”才是最具有力量的,这应该是我自身阅读兴趣与习惯直接对学生身教的最好说明,这是一种阅读培养与引导过程的“不言之教”的现身说法。也许,这就是陈果教授在书中说的“无意识的‘身教’,而这种无意识的‘身教’最具教化育人的‘身教’。”
三
在言传与身教之间,起到连接作用的是另一种语言,那就是信仰语言,前文已经提到过,所谓“亲其师,信其道”。正像陈果教授说的:“心灵的撼动往往是最强烈、最直接的行为驱动力。”信仰语言,是架起“言传”与“身教”二者天堑的桥梁。
而这正是我们现代社会人们最缺乏的,所以,我们所看到的都是语言说教的言传教育大行其道,所看到的是听之而不信,自然也就更难以力行,言传难以转化身体语言——力行,因为,所传之言非自己所信之言,自然没有“心灵的撼动”,也就很难产生来自无意识或潜意识的身体语言,因而所言之语自然也就是毫无“力”的语言,这是我们时代的病症,一个关乎时代人的人生信仰问题。
我们常说:心诚则灵,言为心声。私以为,言传与身教之间,心诚则言灵,言灵信之则有“行为驱动力”,如此以来,言传与身教的“天堑”自然变通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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