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也许是父亲的早逝,多年来在我印象中所谓全家团聚的日子几乎不曾有过。
唯有儿时的记忆里依然刻留着:父母,兄弟姐妹一大家团坐一起的样子,但那时就没有大哥,他已经远离家乡外出求学去了。
虽然印象中大多是贫穷和饥饿,但那时候的欢乐却是一生之中绝无仅有的,尤其是在贫穷和饥饿中生出的无限乐趣,足以抵御我漫长人生中所有的寂寞和凄苦!
二
犹记得年幼的时候,经常吃完上顿没有下顿的日子。自然为填饱肚子,母亲厚着脸皮到处去借粮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尤其是冬天,家里弹尽粮绝,穷得叮当响,父亲总陪着我们巴巴地守着一炉旺火,生动地演绎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安静地等待着母亲出去借粮。
等得太久了,母亲还没有回来,我们饿得饥肠辘辘,父亲实在没辙,只有发动大家开始了自力更生。
三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要烧火炉取暖做饭,所以家家都备有一大堆光兀兀的玉米棒,用来在火炉要熄灭时把火引燃。
我们几姊妹在父亲的提醒下,跑去木楼上把光突突的玉米棒背一背篼下来,先一个一个的在火炉上烤得焦黄,然后趁热把两根棒相互用力摩擦,在大家齐心努力下,一会儿就磨出一大盆玉米糠糠。
父亲将这些玉米糠糠放入干锅中用小火慢慢炒得焦脆,再放入兑中用力捣碎,最后倒回盆里加点水,揉成饼,一个个摊平放在蒸笼里蒸熟。
那时的我们安安静静地看着父亲忙来忙去的倒腾,心里尽情地发挥着无限的想象,直把玉米糊做成的粑粑想像成多么难得的美味佳肴。所以目不转睛的盯着火炉上锅里翻滚的沸水,及锅里冒出的腾腾热气。任凭口水止不住地泊泊冒出来,然后一次又一次努力的吞下去。
锅盖好不容易被揭开,那股玉米香味瞬间就发散开来,弥漫了整个房间。父亲怕我们抢来吃烫着手,急忙喊着:莫慌莫慌,我会给你们分好。我们只好按耐住那一口就想咬下去的冲动,静静地目不转睛的盯着,迫不及待的等着父亲把手掌那么大点粑粑分与我们。而他却一口也不吃,只微笑着看我们,并不住的提醒:慢点吃,慢点吃,怕烫着嘴。
四
有时候母亲出去借粮,要好久好久,甚至半夜才会回来,我们老老实实的饿着等,等的时间久了,何时在火炉旁的床上睡着也不知道。好不容易听见两扇大木门嘎吱一声,我们即刻全部惊醒,定定地看着母亲,突然有种:风雪夜归人的感觉。
母亲像根救命稻草一样伟大得怀揣粮食,推门而入,我们即刻醒过来,跳下床,兴奋地围住母亲,忙着查看她借的粮食。
如果是玉米面,父亲立即开始做饭,如果是玉米粒,我们就急不可耐地抓一大把放在火炉上炒熟吃,炒熟的玉米粒就是家乡喊的包谷花。那时候不管啥子,先吃来垫着肚子才是大事。
就在那样凄惨的环境中,父亲看我们吃包谷花的样子,总是心疼不己,还为此专门作了一首诗:母亲借粮忙,儿女饿得慌。怀揣粮进门,孩子忙打量,一见包谷米,就往火炉放。
我忍不住在诗后面添一句:火炉里立马劈劈啪啪炸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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