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底涯歌

文/刘付广富

山底涯歌也叫涯山歌，是客家文化精神的重要象征。

山底涯歌，主要分布于以山底为中心的讲涯话（客家话的一个分支）村落。这种植根于讲涯话工区的涯歌，是人们喜闻乐见的一种以吟唱为主体的涯山歌。

一、历史渊源

廉江市石角镇山底涯歌，深深植根于以山底为中心的粤桂边陲这片土地上。据有关史料记载，自唐“安史之乱”后，客家先民从中原南迁闽南、粤东一带。明朝弘治年间，有部分客家先民，再南迁至粤西与广西交界一带；而且逐渐发展形成包括山底在内的较为庞大的讲涯话的群体。

在长期生产劳动，年喜节庆，欢庆庆典、宗教祭祀等活动中，进行对歌喜舞，述敘心中追求、展望未来、祈求神灵荫佑。因此，就有自然而然形成以本地讲涯话吟唱的涯歌。它反映了山底地区人们生活、劳动、情感、风俗习惯等的内容。如在劳动休息时，用于缓解劳累的涯歌就有“炎暑六月天相煎，农夫插秧受牵连；田中水热烘肚皮，太阳烤背汗涓涓。”又如欢庆时的新婚铺床涯歌“四个金砖铺床前，中央还有一株莲；莲上加莲莲正茂，夫妻偕喜享百年。”或“新来新席新枕头，新帐新被新鱼钩；新娘新郎新相会，新生新相新公候。”这些不同形式的涯歌，都说明涯歌是植根于民众的，与人们的生活和工作息息相关。

后来，又吸收北方礼佛歌吟唱吟诵说唱的特点，边敲木鱼，打竹板，边唱边舞的特点，再演化为内容较为充实的涯歌。如“山底飞地好风光，绿树掩映民欢唱；鱼米之乡享誉高，宜居环境冠四方。”再加上说唱的木鱼词：

风光确秀丽，景色更宜人。

（金了打五娜）

一湾河水绿

两岸桑叶翠

三山景飘香

四水鱼肥壮

五岭牛满岗

六邻和睦祥

七彩田园丽

八方美名传

（金了打五娜，一对鸳鸯推动房了凳板。）

<注：“金了打五娜，一对鸳鸯推动房了凳板”为山底涯歌独有的韵律形式，类似于其它地方木鱼词的《金丝蝴蝶》）《周氏返嫁》《会妻诉情2》《岳娘谏婿》《英台祭奠》《十送英台》等不同韵律形式。>

总之涯歌是植根于广大人民之中，其产生发展也在人民之中。

二、山底涯歌特点

山底涯歌唱腔自如，低深柔和，如山泉流水，唱着发生在人们中间发生之事。其特点有：

1、山底涯歌常用比兴之手法。它也像陕北民歌一样，常用比兴手法。如“日头出来一点红，石角古镇春意浓。”

2、其唱腔接近群众口语，通俗易懂。如“山底物产多又多，千亩桑叶舞婆娑；万顷稻田产量高，四处果园挂佳果。”

3、其基本结构是：七字句、四三格式，分上下句，上仄下平，双向基本押韵，颇有唐诗绝句韵味。如“涯歌一唱飞山腔，飘过九坳十八岗；歌声飞到禾田野，今年又是粮满仓。”

4、涯歌带有浓厚乡土气息，信手拈来，开口流畅，自然成趣。如《耕田歌》那样“扶梨耕田如拿针，绣花之人要专心；朝绣田野处处绿，晚绣田园垌垌金。”

5、题材广泛，如唱“年歌”、“耕歌”、“情歌”等等。

6、表演形式多样化，如独唱、对唱、群体唱、抛唱等等；真可谓是出门唱歌，见物唱歌，逢人对歌成俗。

三、题材广泛性

山底人出门唱歌、登山唱歌、下田唱歌、逢人对歌，都顺口溜出，朴实无华，确是多种多样。

1、如唱《年歌》，旧时过年，有人上门唱年歌，也叫“贺木吉”，送上吉祥如意贺语。如“正月里来是元宵，村村社社搭神寮；家家户户做年例，四方戏台闹通宵。”

2、唱《耕歌》，农耕季节，农民开心地唱耕作之歌，祈求风调雨顺，年丰岁稔。如上面提到的《耕田歌》。

3、唱《情歌》，情歌常用谐音、借喻来表明爱慕之心声。山底情歌有公开对唱、抛唱，也有一厢情愿自个独唱的。情歌随口而出，随心所欲的唱。如“百花丛里一枝梅，鲜明夺艳真出彩；不知哪家红闺女，能否与哥来相爱。”又如“千朵花开红似海，芳菲闪烁确奇材；若要和哥来相爱，通名报姓上歌台。”

4、对歌，有挑战性对歌、有情爱对歌、有嘲讽对歌等等。如“晒网嶂上唱山歌，歌声飘飞两省过；一歌强压众歌静，哪有雀心敢来和？”回唱“晒网嶂上唱山歌，歌声冲上九宵高；凤凰引颈来啼唱，哪有山雀敢来和？”

5、唱《劝戒歌》，劝告人们去恶行善，去掉不良习俗等。如《劝戒鸦片歌》：“吸食鸦片害处多，骨瘦如柴病如痨；劝君戒烟重做人，大家欢喜乐陶陶。”

6、唱《婚嫁歌》，旧时嫁女要唱哭嫁歌，如果有母亲参与哭嫁的就有“去到人家屋，奴呀！要教训翁姑，奴呀！夫妻和顺，奴呀！”

7、唱《叙事歌》，过去，叙诉自己苦难身世也叫“叹世界”。如《童养媳叹》“五岁学织布，六岁能织芙蓉锦，七岁饮人茶（定婚），八岁归人家，怎样做人人都嫌！”

此外，还有唱童歌、唱顺口溜、唱木鱼词的，多种形式题材，就不一一叙述了。

四、表演形式多样性

山底涯歌表演形式多样性，如有独唱、对唱、酬唱、群体唱、木鱼词、贺年唱等等。下面作一下简述。

1、独唱，在劳作之余，心有所糸，有所感触，即兴独唱。如“上山砍柴乐悠，钩刀砍到黄狗头(植物狗脊）；生枝生叶能生火，阿哥无妻苦过牛。”

2、对唱，两人互唱（含情歌对唱），一问一答，妙趣横无穷。如情歌对唱，男唱“高山顶上一株梅，朵朵鲜花满树开；谁人都想摘一朵，阿妹这朵等哥来。”女唱“哥有心来妹有心，一条丝线一枝针；妹是花针哥是线，阿妹同歌心连心。”

3、酬唱，所谓酬唱，就是五人登台唱涯歌，分两排站立，前排两人唱，后排三人搭腔帮韵，谓之酬唱。这形式也可多人上台唱。这是常见的涯歌表演形式。如前排两人唱“邀涯唱歌涯就唱，唱到月头对月光，唱到麒麟对狮子，唱到金鸡对凤凰。”后排三人则附和唱“唉……，凤呀；唉……，凰……”

4、群体唱，一般是5至10人集体唱，10人分两排站立，前排5人唱，后排5人酬和。特别是村与村对歌、赛歌时，常用群体唱。如“月头出来一点红，山底飞地春意浓；山清水秀风景好，宜居宜耕人称颂。”后排醉和“唉……，称呀；唉……，颂……”

5、边舞边唱边道白，新春佳节、元宵佳节、喜庆大事，，都常有由5人组成的道贺小组上门唱涯歌道贺。其组成是：一人着女服（玉女），一人着男服（金童），一人扮丑金，一人拉二胡，一人敲木鱼。如贺新婚“新燕门前贺新婚，夫妻和顺孝姑翁；明年定有新公候，百年偕老福寿双。”此时，金童玉女按着二胡木鱼节拍，边唱边舞帮道贺动作，小丑则演灰谐滑稽的动作。场面热烈，，气氛活跃，全场喜庆。

总之，其表演形式是多样的。

山底涯歌，植根于人民，带有极浓的山底民风、民俗，一直流传了下来。世易时移，随着历史的前进，社会的不断向前发展，各种文学艺术和载体的推陈出新，昔日流行的山歌已早为新时代的歌曲所替代。山底涯歌风流不再，几成绝唱，成了尘封的历史，见识过那个年代山底涯歌盛况的村民也已不多。山底涯歌还能有所创新，走出历史，再次在百花齐放的今天大放异彩吗？

注：本文刊于第八期《刘傅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