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去哪儿了？

    重温幼年时的记忆，斑驳的零碎片段里，爸爸的身影出镜了很多回，每每想起来，温情满怀。

    我上小学时，他在临乡一个工业厂子的运输车队当司机，那时他们厂的效益如日中天，产出的商品远销大江南北。常常地，爸爸和他的队友们载着几吨重的货天南海北地去送，一走就是十天半月的。因此，关于他的记忆是跳跃的又是鲜明的。

    在青砖瓦房的小院里，我趴在小木凳上，他给我洗头发；我感冒发烧了，他买了药站在我的床头，看着我龇牙咧嘴一颗一颗地咽下药丸；他陪我去县城的医院看生病的眼睛，陪我去新华书店买了我喜欢的书；每次出门回来，他都会给我们带回稀罕的好吃的还有好看的花衣服。在物质那样清寡的年代，爸爸给我们买的花衣服唤醒了我美的意识。他和妈妈带着我们姐弟四个去菜地里薅草；去后山上拚小片地种豆；去刨红薯；割麦子时给我抓了野兔……眼前浮现的大都是他和我们一起劳动的场景。也正是那些劳动，培养了我们勤劳感恩的品质。时光分明已走远，又像昨天一样历历在目。

    那时候的爸爸们除了侍弄自家的两亩地外，不用远走他乡去挣钱养家，劳动之余，还能手工给孩子们做弹弓、煤油灯、手枪、木车等玩意儿，童年是那么幸福的一段时光，细细品味，是能咂出香味来的。因为父母的参与，年少的时光充实丰盈而又被深刻铭记。

    今天的爸爸们普遍很忙，挣钱的速度怎么也赶不上膨胀的欲望，于是忙着工作、应酬，忙着还房贷车贷。从家长会上的男女比例，从每天的作业签字，从接送孩子的浩荡大军里，就知道爸爸们总是缺席的。有的是真忙，披星戴月不知今夕是何年。有些有空，却宁愿把时间耗在手机上耗在无效的社交上，也不愿担起为人父的责任，多陪伴孩子。常听见有女人们抱怨说家里的男人是隐形爸爸，是天天都不知所踪的爸爸，名义上正常结构的家庭却正经历着丧偶式的不平衡。

    暑假时，我带着孩子和学弟及其同事去了陕西一个叫金丝峡的景区。学弟的孩子不在身边，但又喜欢孩子，也在儿子小的时候抱过他，但因为见得少，儿子对他还是有陌生感。景区里有一个岔道，是个黑咕隆咚的山洞，看样子还长。我压根儿不想走那样的路，儿子却兴趣盎然地要去探险。学弟主动请缨拉着他的小手走完了那个山洞。出来后，儿子很兴奋，像是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绘声绘色地给我们讲述经过。陡然间，对学弟的好感和亲近感倍增。一直到现在，还念念不忘，说起来就是，和我一起走山洞的叔叔，我还想找他玩。

    男人的胸怀、格局和思维跟女人完全不一样，女人长时间带男孩，容易埋没男孩子身上男子汉的本性。而男人带出的男孩更勇敢，男人带出的女孩更自信，这话一点也不假。

    儿子一位同学的爸爸，是跑家居装修的，风吹日晒，粗活加身。虽然我们年龄相仿，但能看得出他劳累的痕迹。头发斑白，脸庞黝黑。常常早出晚归，但从没有懈怠对孩子的陪伴。孩子想下楼玩的时候，即使没来得及吃饭，他也会陪孩子下去玩，要么陪他们踢球，要么在一旁看他们玩，从不会埋头不顾地翻看手机消遣时间。答应给孩子买礼物，即使晚上回来很晚，顾不上歇息，只要超市没有关门就一定会说到做到。抽空接送上学，辅导作业，带孩子出去玩，方方面面都很用心，我们在一块说起孩子他都是滔滔不绝了然于心，没有陪伴哪会有这么厚的底气。

    有一个镜头也很难忘，那是个冬日的周末，阳光很好，带孩子去附近的大学校园玩。校园的一隅有个人工小湖，湖面上没有融化的冰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泽。赶巧遇上了一位熟人带着一双儿女在这儿玩，孩子们在湖边捞冰块，然后搬到岸边，这简单的游戏也使孩子们乐不可支。这位爸爸不像别的家长远远地坐着，却像个孩子似的挽起袖子迈力地蹲在湖边抓冰块，再和孩子们一起把它们运到岸上，突遇冰块“咔嚓”碎掉的时候，也和孩子们一样哈哈大笑。孩子们不仅把他当成了队友，还拿崇拜的目光看着他。能陪孩子玩他们喜欢尽管可能显得幼稚的游戏，才是真正的陪伴。

    在一期《青山绿水看中国》的节目里，有一个小插曲。说的是一个小女孩跟着爸爸骑行的车队，爸爸在前面骑，自行车后载着一个小的敞篷车。就以这样的方式走过了大半个中国。甚至还去了被很多人膜拜的神山——冈仁波齐。在冈仁波齐，小女孩和大人一样徒步走完了所有的路。我想她人生的宝贵财富和记忆都会沉淀定格在和爸爸一起走过的万里路以及这一路上的见识里。这样的孩子，人生境界已不同。

    至今对一则公益广告记忆犹新。说的是一个幼儿园的小女孩，因为获得了奖状，想把这个在她看来很大很大的事作为礼物跟爸爸分享。也许她也是想通过老师的肯定来引起爸爸的关注吧。睡在小床上的她，明明睡意朦胧，但在每一次门外有动静的时候，一跃而起，欢喜着出去迎接爸爸，结果一次次地失望。等爸爸回来的时候，夜已深，她已经睡熟了，手里还紧紧地攥着她要送给爸爸的礼物。

    时光很快，如白驹过隙。孩子们像雨后的春笋，常常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长大。等你有空了，他也长大了，他将不再需要你的指引，不再需要你陪他探险，陪他下一局棋，不再需要你陪他踢一场球，读故事，带他兜风，陪他疯玩，陪他写字……当你老了，别人翻看相册，滔滔不绝地讲述孩子小时候的趣事糗事，你的心里是空落落的，因为你几乎没有和孩子共度的美好时光和回忆。

    今天的每一个人都像张雨生歌里唱的那样，在太阳下低头，默默工作，也迷茫失落。难得可贵的是回到家摈弃工作的烦恼，换上温情的心陪伴家人和孩子。你陪伴了孩子，孩子成就了你。

爸爸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