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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习录》三四二:“屈尊”学学状元郎

《传习录》三四二:“屈尊”学学状元郎

作者: 花石冈 | 来源:发表于2024-06-04 09:51 被阅读0次

    《传习录》三四二:“屈尊”学学状元郎

    邹谦之尝语德洪曰:“舒国裳曾持一张纸,请先生写‘拱把之桐梓’一章。先生悬笔为书到‘至于身而不知所以养之者’,顾而笑曰:‘国裳读书,中过状元来,岂诚不知身之所以当养?还须诵此以求警。’一时在侍诸友皆惕然。”

    “拱把之桐梓”出自《孟子·告子上》——“孟子曰:‘拱把之桐梓,人苟欲生之,皆知所以养之者。至于身,而不知所以养之者,岂爱身不若桐梓哉?弗思甚也!’”意思是说:一两把粗的桐树和梓木,人如果起心动念去养护它,都知道该如何使之更为茁壮。到了人自身,反而不知道如何光大和滋养自己的内在仁心,难道人爱自身还不及桐树和梓木吗?不肯花心思罢了。

    人的碎碎念太多了。佛家讲“须臾八万四千年”——就那么一转身的功夫,八万多个念头从你的意识中掠过。乡村里,形容那些过于精明的人——“这厮有八百个心眼子”。《论语》中,孔子评价季文子的“三思而后行”,说:“再,斯可矣”——做之前再过一下脑子就是了,不必把那“八百个心眼子”都用尽!

    这太多的“碎碎念”,或者说这看似聪明的“八百个心眼子”,弄不好就变成了一件坏事。

    念头太多,最直观的结果就是“心猿意马”,像那只下山的小猴子一样,逮着什么都能来兴趣,一会摘西瓜,一会捡芝麻,一会捉蜻蜓,一会逮蝴蝶的。到最后,结果可想而知,一定是两手空空回的家。王阳明反复讲,“致良知”之学简单得很,就是把通过“良知”灵明觉知到的是非,付诸自己的实际行动使之显明出来,完成《大学》三纲领所倡导的“明明德”。它的理论学基础,其实就是尧舜禹时代留下的“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将极度危险的私欲人心同微渺难见的道心统一起来,共同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对这一心法加以首轮拓展应用的是商汤和周武王,商汤讲“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和周武王讲“百姓有过,在予一人”,都是视天下民众与自身为一体的意思。对这一心法加以二轮拓展应用的是孔子,他告诉曾参——“吾道一以贯之”——在我这里,没有人心、道心,只有一个“一以贯之”。对这一心法进行三轮拓展与运用的是宋、明儒者,陆九渊讲“宇宙即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和王阳明讲“天下之人心,皆吾之心也”都是一样的意思,大有此心无所不包的意蕴。后来,王阳明干脆讲“心外无物”“心外无理”,实在是再明白不过的了。

    邹谦之曾经对钱德洪讲过:“舒国裳曾经拿一张纸,请阳明先生帮他写《孟子》中‘拱把之桐梓’一章。先生欣然提笔写到‘至于身而不知所以养之者’的时候,回头看在场众人笑着说:‘国裳读书,是中过状元的,难道他是真的不明白该当如何修养自己的身心?只是他仍需要时常诵读这一章来警诫自己罢了。’一时间在场众人都有所警醒。”

    王阳明所讲的“致良知”之所以人人一听便明,却鲜有人真正做到。主要原因有二:

    一是圣道再怎么简明易行,架不住人天生有“八百个心眼子”。做一件事情之前,人总会动用自己的“八百个心眼子”去权衡利弊得失,动用“八百个心眼子”去权衡利弊的过程,说到底是极度危险的私欲人心在起作用。在这个权衡中,人浑然不觉地将“良知”灵明觉见到的是非抛诸脑后,甚至用自己的一套说辞去粉饰最终的选择,最后将“良知”涂抹得不成样子,连自己也无法识别、觉见。这个过程,可以概括为“不愿意”——不愿意去“致良知”,它是人无法真正“致良知”的第一种原因。

    二是“八万四千念”太有诱惑力了,虽然人同那只下山的猴子在本质上有着极大的不同。但“须臾八万四千念”对人的冲击太大了,静坐时,那念头此起彼伏;应事时,那念头也是周转流行的。不知不觉,便忘记了初心,走着走着,便记不清自己为什么而出发了。这个时候,需要人自己有一定的定力,需要适时对自己有所提醒。舒国裳是考取过状元的,能耐、定力、修养绝对属于上乘的。即便如此,他也需要“定”,也需要提醒。对于舒国裳这一类的人,倘若不能“致良知”的话,也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无暇”,他因为对外在世界应接不暇,以至于无暇“致良知”。

    舒国裳请王阳明录写《孟子》中的“拱把之桐梓”一章,就是时时提醒自己,在“百忙”之中,回到修养自己的身心这件根本大事上来。

    一件对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做就是了。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再不济“屈尊”学学状元郎——“勉强而行之”——写个字条挂在屋角,天天对照着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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