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画家

我读的第一部石黑一雄的作品是他的处女作——远山淡影。他用克制的冷色调的笔触去叙事，去抒发情绪，展现的画卷细腻到分毫。远山淡影的故事更能吸引我，所带来的情绪更能让我深陷其中久久不能走出。浮世画家的故事自省、有味道，尽管没有那么压抑，但带来的无力感和小人物心灵的触动还是蛮能和我内心认知产生共鸣。

故事的一人称是一个经历了二战的日本浮世绘画家，从前期在插画公司做着更加追求速度而非质量的绘画工作，到师从毛利君学习严肃的浮世绘画，后来日本陷入新思潮冲击，再加上松田对于他的撺掇，小野增二把政治的时代的元素拉到了自己画作之中，这直接导致了和老师毛利君的分道扬镳，小野增二是在战争中如鱼得水的一批人之一，他的声望也是在这段时间积淀起来的。后来战争结束，这些在战争中自我价值与认知上升的人们，有的人在自省中选择了切腹来谢罪，有的人依旧过得风生水起。

而小野增二做了怎样的选择，这是小说的另一部分叙事所展现的。上述是小野的回忆所呈现的，小野现阶段的生活是担忧能否嫁出去自己的小女儿仙子，为小女儿的事情奔波、与大女儿节子所生下的淘气的外孙池田一郎交流互动，这些主线的事情和往事穿插在一起叙述，或许经历了岁月的小野明白：生活的分量来得比过往更加重。小野没有讲明到底自己如何导致自己的得意门生黑田走向败落，似乎潜意识中默默把那些放下，好像扛起生活的重量就是为了把过去的自己行为的责任担当放下。

他拜访老友松田时，松田把过去那些被当过辉煌过往的经历当作是瑕疵，而讽刺的是那些瑕疵恰是他们谈及自我价值时最重要的部分，人生的渺小与无助感在这里体现。自省的过程是在回忆，回忆的过程中得到的无能为力让他看清，让他放下，最后只能对年轻人表达深深的祝福。

我不会觉得石黑一雄是在反省日本二战，一方面是因为他没有站在国家或者是决策者的高度去叙述，另一方面他所表达的人性的底色是虽然真实的悲凉的，但是是回忆了过去坎坷之后依旧愿意相信并祝愿未来的。小野后来总觉得自我声望其实没有自己或者是自己女儿一直所认为的那么低，他会相信自己所做给他带来的是长久的认同感，就好像一个倒在水潭中的老人尽力去抓四周的芦苇以重新站立于水潭，是否站起来了的结果不是石黑一雄想展现的，他表现出来的是老人竭力摆动手臂时手臂和水面的撞击声以及哗啦的水声，水面重归平静之后，剩象征生气的三两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