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还能过吗?小微躺在床上想了一夜。深夜,未满两个月的孩子已睡着,老公的呼声也此起彼伏。外面的婆婆也早已进入梦乡。
晚上吵架的时候,老公和婆婆都说,晚上没法睡得着。可是,睡不着的只有小微一个人而已。
是忍下去,还是想办法解决?小微思来想去,没有任何办法。
婆婆说是来照顾小微,帮她看孩子,可是很多时候并不能帮上忙。北方的婆婆不太会烧菜,生活习惯上也有很多不一样。而且她习惯了照顾儿子,而不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她会习惯性地中午下点面条或吃点清淡的,把荤菜留到晚上儿子下班再烧。
有天老公上班刚到单位,打电话给小微说,我有事要跟你说。
小微很高兴,自从生完孩子后,就很难听老公说些什么亲密话,她以为老公特意找没人的时候跟她说些私房话。可是他接下来说了一句:你能不能对妈好点?别对她甩脸色。
小微很生气,你一大早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说我给你妈脸色了?很显然,婆婆跟儿子诉苦了呢。
又过了几天,老公下班回来进门问,她呢?婆婆小声说,在里面哄孩子呢,一天抱都不让我抱一下,自己哄了一天了…
小微听了积攒了很多天的愤怒终于爆发了出来,冲到外面说,你又在告状,我不让你抱孩子吗?孩子现在正是哭闹的时候,无论怎么哄都哄不好。
况且隔壁还在装修,哄隆隆的声音吵的她,根本就睡不着,我都哄不好,你有什么办法哄她?
再说,你下午去公园转了半天,喊你帮忙你也不在,我带孩子累个半死,回来你还告状。这样说得过去吗?
婆婆没说话,老公生气地说,你给我闭嘴。小微气得跑进房间。
过一会儿老公说,你太过分吗?我妈现在在外面哭呢。她一辈子从来没受过气,没有人把她气哭过,今天你把她气哭了,赶紧出去道歉。
虽然不情愿,晚上小微还是出去道歉了,说作为小辈不该这么发火。
但事实上她根本就咽不下这口气。
孩子夜里睡的出奇得好,居然没怎么吃奶。她想了想,做了一个决定:这种磕磕碰碰,委曲求全的日子她坚持不下去了。离婚是不现实的,但她要带着孩子离开,去妹妹家住几天。
她抱着孩子下楼,拎着包,老公也跟在后面没说话,她以为应该上演的阻拦一下或挽留一下的戏码并没有出现。
到了车站排队检票,老公跟她说了句:现在这个情况,你想出去就出去吧,过几天再回来。
她以为在这最后的时刻老公会挽留,会说别走吧,有什么事我来解决。
孩子在火车的一摇一晃中,居然睡得很好。
小微觉得奶涨涨的,摸起来跟石头一样硬,很不舒服。可是孩子难得香甜地睡着了,她又不忍心把她喊起来吃。
望着车窗外一步步倒退的风景,小微想起了与列车和远行有关的事。她也曾想要在车站送一个人,未能如愿。
毕业前夕,很多同学陆续找到工作离开校园了。她忽然很伤感,那个曾经喜欢了她几年却没得到回应的男生,会去哪里呢?
茫茫人海,以后还会见面吗?很想给对方打个电话,鼓起勇气播通电话,他说,哦,是你呀,有事吗?
…没有,就是想问问你会去哪里工作呢?她说。
哦,我要去北京了,今晚的火车。
今晚?她一愣,脱口而出一句话:那班车我很熟,我去送你。
他说,不用。
小微以为对方担心晚上不安全,执意说,没事的,我可以送。
男生来了一句,我女朋友跟我一起走。
她,愣了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哦”了一声,挂了电话,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她冲到宿舍外,外面正下起大雨,眼前一片模糊,不知道是因为泪,还是因为雨。她想做点什么却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地上哭。
雨水哗啦哗啦下,正好掩盖住了她的哭声。
她是个慢热的人,没有自信得到爱,也不知道付出爱。几年来她拼命努力学习爱上一个人,可是等她决定走出一步,对方却早已爱上了别人。
一个人等另一个人很久很久,只是小说里才会有的情节吧。无忧无虑恣意妄为的好日子,本来就没几年,可惜那时候不懂的。
到北京八年了,居京城大不易,北京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一帆风顺。
结婚的对象是同单位的北漂女孩,善良体贴,绝对的工科女生思维,理性、务实、坚韧。
孩子快要上幼儿园了,需要喊老人帮忙接送孩子。现在住的单室套,已经不能满足居住要求了,他们需要换房。
房子已经看了两个月,还没有找到一套合适的。他每天骑着自行车到各个小区,去实地看网上发布的房源。不是房子设施太差,就是环境太差,不适合小孩生活。
虽然资金有限,他还是想找一套各方面尽量都能满足要求的。不过他根本就不确定:会找到吗?
哪里有各方面满足要求的房子呢?而且这边不是市中心,相对比较偏僻。想找个环境好的,更是难上加难。
他就这么每天趁着下班空隙出去转啊转,在最绝望的时刻,他居然看到了一座满是鲜花环绕的公园。公园不大,四面围墙爬满了蔷薇。这不是梦想中的神秘花园吗?
满眼的蔷薇花,美得不像话,美得那么虚幻,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步入一个世外桃源。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念书时曾经很喜欢的那个女生。
在他心里,她就是这蔷薇,低调却又不经意地散着花香。可是,她身上的那股朴素清冷的气质,却时刻昭示着自己不是带“草字头”的花。
他默默喜欢了她两年,没有明确表示却也有过暗示,始终不见她转身。终究不是自己该呵护的那朵花吧,他想。
离校前夕,接到了她的电话,心里诧异却又异常平静。他不知道她说送别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能做的唯有拒绝。
有女朋友跟我一起走。他知道这句话说来出在那种情景下是那么不合时宜,却不得不说。
多年过去了,他成了家有了孩子,整天忙得连轴转。现实中早已很难想起曾经那个女孩,可是今天蔷薇花铺满眼前的这一刻,他很想回到八年前对她说,谢谢你来送我。
蔷薇.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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