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兄乃兰大高材生,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个头不高,却气冲斗牛。
在做人和学问方面,他给了我很多启迪和帮助,是我尊敬的兄长和老师。
他喜欢喝酒,喝一点就脸红,话匣子一打开,恣意汪洋,一桌子上别的人几乎插不上话。
当有人“质疑”他怎么娶了惠外秀中的嫂子时,他“大言不惭”地说,我们见面坐着说话,等我站起来的时候,她已经爱上我了。
有时他也会自我解嘲,对我们这些大个子说:“我站起来的时候,你们几个不许站起来。”
林兄才华横溢,明明是理工男偏偏涉猎广泛,喜欢历史诗词歌赋,但很随性,偶尔才肯动笔墨。
这一篇仍是他的风格,借伤春悲秋的情绪说开来,洋洋洒洒,旁征博引,表达了人到中年对人生和生命的豁达和通透。
留存如下:
这几天的天气反复无常。昨天还是艳阳高照,春意融融,今天却又雨雪交加,西风嗖嗖。乐观的人或于穿秋裤脱秋裤之间幽默,更多的人无奈中显出烦躁:“这鬼天气!”“都三月底了,……”
于是就想起易安居士的词句: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南渡的易安总免不了一个“愁”字,因为这首词写的是秋天,衡阳雁去,女词人在秋风中借酒消愁愁更愁,但表达方式总比“这鬼天气!”优雅丰满的多。此时的李清照真的很愁,南逃损失惨重,秋风追逼,恨不随雁再南去,却已知无北返之日了。不论如何努力争渡,再也不能惊起一滩鸥鹭了。
也有写倒春寒的词,比如稼轩的这首汉宫春:
春已归来,看美人头上,袅袅春幡。
无端风雨,未肯收尽余寒。
年时燕子,料今宵、梦到西园。
浑未辨、黄柑荐酒,更传青韭堆盘。
却笑东风从此,便薰梅染柳,更没些闲。
闲时又来镜里,转变朱颜。
清愁不断,问何人、曾解连环。
生怕见、花开花落,朝来塞雁先还。
南宋也一样,春风还未染枝头,美人春装已焕然,诗人尚在等春燕,无端风雨留春寒。不知去年的燕子现在尚未出发,还是在半路等待诗人的召唤。在大家都亟待春暖花开时,诗人却想得更远一些。“闲时又来镜里,转变朱颜”,东风薰梅染柳时,时光也改变了人的容颜,花开花落又一年,暑来寒往长一岁,无人能解连环。春光未老人先老,且看今日花苞,想见怕见总要见,何须清愁剪不断。稼轩也愁,起兵敌后,西北望射天狼,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何等英豪!南归后,茅檐低小,空自醉里挑灯看剑;最喜小儿无赖,未曾闻鸡起舞,只能溪头卧剥莲蓬。一年一度春去也,稼轩变老辛,想多了吗?任文武双全,又能如何。能不想吗?
且慢换春装,无需凌乱倚西墙。戴帽掌伞,漫步前行,感受一段时光,等待花蕾会绽放。春愁秋怨又一年,哪来诗情到碧霄;看他花开花落、云起云飞时,读这胜似春光,战地黄花遍地香;老子曰:万物并作,吾以观复。且在丛中笑吧,本就是春花秋月加乱云飞渡。
乍暖还寒时候,终是无聊。我们能给孩子讲点什么呢?讲点天地山河、花鸟鱼虫的联想,还可以讲讲东坡的坦然: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2022年3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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