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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币其一:货币的价值在于对时间的超越

货币其一:货币的价值在于对时间的超越

作者: 临夜城 | 来源:发表于2020-03-08 22:21 被阅读0次

    无论是高中课程、还是市面上的科普读物,对货币的本质的解释是“一般等价物”;货币作为一种交易媒介的价值,在我们的生活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无需多言。但是仅仅将货币看做是“一般等价物”,它之于人类文明所起到的作用未能体现出来——货币的价值在于对时间的超越。

    人类在内的所有已知生物都是四维时空下的生命体,唯一能够确切把握的只有“现在”,“过去”仅能存在于主观意识中,而“未来”更是无从把握,这构成了我们这些生命体最深层的不安定感。

    人类文明的进程,可以说就是一个对时间不断发起挑战和克服的过程,在这个进程中人类尽可能地发挥智慧,将过去和未来掌控起来。货币的诞生是这个伟大历史中的一座丰碑。考虑到篇幅,本文仅先试图解释为何货币能够“掌控过去”。形象点说是,货币能够“将过去凝固起来”。

    人类早期,追溯至猿人时代,虽然那个时代的老祖宗们并没有足够的脑容意识到“财富”这个概念,但要说符合财富标准的东西,肯定是食物。无论是采摘的蔬果、根块,还是合作捕猎的野兽,这个东西是不能保存的,只能尽快“消费”掉。无论偶尔好运地获得了多少食物,仅仅增加了当天食物的丰裕程度而已,无助于提高抵御大自然的风险,过后一次大旱、大寒潮仍然给人类聚落带来灭顶之灾。

    改变这种状况的一个契机,也算是人类最早的一次产业革命——盐的使用。数百万年前,不知道某个老祖宗是意外发现,还是有意为之,发现用盐腌制过的食物能够耐久保持,还提升了口味,并将这一信息传播开来。从此之后,处在渔猎采集水平的聚落,便出现“财富”这一新兴事物了。

    在没有能够将有助于生存、生活的资料保存下来的阶段,“所有权”这个概念几乎是不存在的(当然在聚落首领的专有异性支配权上还是有所体现的),因此聚落内部之间对这些资料采用着“原始公有”的使用原则,彼此没有泾渭分明的“你的”“我的”的观念。

    腌制食品是最早的“货币”,其出现打破了原来的格局,聚落之间第一次出现了“分配”的场景,私有制如江河入海一样顺其自然得变成了新的原则。在过去能干的个体、小集团在成功猎杀到大块头的野兽,内部消费完之后,反正剩下的肉反正无法保存,最自然的选择就是将之分享给其他个体和集团,以换取下次别人也如此待你的可能。这是一种非常朴素的互惠原则,未必是出自本性之善。

    肉类(部分蔬果亦然)能够通过腌制保存之后,决策就不一样了,为了以后(明天、后天)继续能享用肉,与其将今天的分享给别人来换取别人互惠的可能,不如自己将之保存下来,后者明显更有确定性。

    有些个体、集团可能能力出众,总是成功捕猎到野兽,存放的腌肉足够很长时间的消费了,此后,比较自然地出现主动提出或者被请求用别的资料来交换一定分量的腌肉的场景。这种场景具备一定规模的时候,就是最原初的市场了。

    人类最早期的劳动分工应该是两性分工,男性围猎野兽、搭建居所,女性制作陶罐、缝制衣服、照顾婴幼……当聚落中“财富”积累得越来越多的时候,互相的劳动成果的交换也就越频繁。腌肉可能是最早的货币,它符合食物并不充裕时期“硬通货”的特点;然而经过一段时间后,它的诸多缺点会逐渐暴露出来,会被其他更优的“一般等价物”,可能是特殊的石头、贝壳、珍珠等,所取代。

    另一方面,有了“财富”和“货币”之后,家庭出现了。确切地说,必须直到存在“财富”的阶段,家庭才成为可能。在过去(很长很长很长的时间里),家庭是靠聚落约定俗成的规则来维护的,在当代,家庭是靠法律来维护的,无论处于何者之下,家庭都是一个经济单位。这个经济单位的精细程度是跟“财富”形态的稳定程度成正比的。

    在随后的历史中,货币所代表的财富形态越来越规范,也越来越稳定。金属货币的使用,以及以金属货币为锚的纸币的使用,是财富形态已然完备的标志(完备非完美)。腌肉形态的财富,可能几个月后就消散掉了,贝壳形态的财富,可能几年之后就消散掉了,如此这些阶段中的人类个体,是无法据此充分地服务于较远的未来的。金属货币、纸币,还有与之配套的金融系统的应用,将财富无限接近于永久。(虽然会有通胀的因素,但这不是“消散”只是减值了。)如此,过去劳动的成果便能够以“货币”代表的财富形态永久保存,随时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调用出来。

    当中的意义不仅是提高了生活体验,更重要的是意味着人类抗击风险的能力大大提高了。我们如果将时间拟人化,与时间进行赌局,你无法预测时间在下一把中会给你一个好的局面还是坏的局面,你当然可以等待状况发生的时候浑身解数,但是更好的应对是,等时间给出的状况变明牌之后,再压下筹码下注。

    货币财富的作用就是在这样赌局中的一个“后手权”。我们无法预测未来,不能干涉时间,不知道在未来确切地需要什么,但我们可以通过将过去的劳动成果货币化,积攒起来,在未来转换成具体场景中需要的资料。这样,我们不再在时间的大江大河中无所适从,而是能提前做好准备。

    采集渔猎时代,连续几天搜寻不到食物就会死,农耕时代一次突发的旱灾、洪灾、蝗灾也是灭顶之灾;而今天,无论大自然闹什么脾气,或者自己的运数有多坏,只要先前积累的货币财富够多(本篇不过多就通胀因素展开),困难总是会过去的。

    在财富形态稳定性欠缺的阶段(农耕文明绝大部分时间里,即使有金属货币,也没有健全的社会制度、金融系统来支持币值稳定),年轻力壮时候的财富无法覆盖到年衰力竭的晚年,养儿防老是唯一选择,后代可以视为是一种财富的形态。如今,选择变得不唯一了。资本,作为一种对抗时间信息缺失所形成风险的工具,是值得被肯定的。

    生于这个时代,有成熟的货币制度和金融系统的保障,财富不仅能够持久保存,还能将“未来折现”实现增值(下一篇的重点),我们是幸运的,这份幸运超乎想象。

    另一方面,拥有更大程度掌控时间的物质条件,所失去的是相当一部分将不如意境况归结于自然、他人的合理化借口。人类对自身的责任空前的膨胀起来,过去能够用不可抗力、运气去解释的,今天都化为对“过去做了什么”的追问。货币财富就像一个冰箱,只是冻结的是过去的劳动价值,它能“保存”而不能无中生有。

    货币除了给我们带来物质“交换”的便利,更重要的是令我们有了对抗未来信息空白的手段。只是称颂货币作为一般等价物的万用性,会过分强调“将钱花出去”;而意识到它是与时间交涉的筹码,可能唤起一部分人,意识到将钱留住同样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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