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半年过去了,窗外的小树从新枝发芽,绿意绽放,到如今素裹银装,冰凌挂上树梢,一年快要过完了。
要过年了,压岁钱、新衣服、各种好吃的……她们每天盼望着大年三十赶快到来,想着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炉盘上面放着平时难得一见的水果糖,然后把父亲种的红薯放在炉屉里烤熟,晚上还有母亲准备的年夜饭,吃完饭一家人一起守岁,在雪地里放鞭炮,宁兰和姐姐想想都觉得开心。
今年过年应该更有趣,小弟弟半岁了,她们喜欢逗弄他,他也喜欢姐姐,总是笑呵呵地看着她们。宁兰想着,小弟弟还没见过烟花,过年的时候一定要给弟弟放一个,他肯定会喜欢的。
童年是无忧无虑的,小孩的新年也是充满期待的。但是,大人们的新年却不太好过。眼看着年关将近,母亲脸上总有似有似无的忧愁,偶尔还一个人悄悄地抹眼泪,有一次被宁兰撞见了,她问母亲怎么了,母亲摸摸她的头,半天都没说话,睡在床上的弟弟醒了,哇的哭了起来,母亲赶紧把弟弟抱了起来,宁兰看着泪眼花花的弟弟,早把母亲为什么哭的事儿抛到脑后了。
多年后,长大了的宁兰才知道,那时候的家里只有父亲一人挣钱,不仅要养活全家,还要接济远在农村老家的叔叔伯伯们,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每个月底都要向朋友借钱,等到父亲发工资的那天再给还上。
平时,母亲总是精打细算地过日子,在厨房外搭个棚子养上几只鸡,又在后面空地里开出一片地来种菜,尽可能地贴补家用,能省则省。母亲想尽一切办法减少开支,好不容易剩下些钱,想着能在年底给宁兰他们几个做新衣新鞋。可是,快到年关了,老家的伯伯来了,说着老家的日子怎么过不下去,父亲把家里能给的都给了,还把母亲把省下的钱也给了,好在母亲悄悄地留下了给她们做衣服的钱。
伯伯高高兴兴地住了几天后回去了,母亲和父亲抱怨,往后家里怎么揭得开锅,父亲很生气的表示,自己没了父母,长兄为父,家里有什么是兄长看上的,全拿去都没问题。母亲不再言语,只是一个人的时候悄悄流泪。
天气越来越冷了,开始下雪了,外面的世界白茫茫一片。又到了赶集的日子,宁兰起得很早,姐姐也放假了,两个人在外面疯跑着,堆雪人,打雪仗,玩得正高兴,母亲站在门口把他们叫了回来。
姐妹两人小脸冻得红扑扑的,母亲拍了拍他们衣服,笑着说到:“出门赶集了,梅子不是最爱闹着要赶集嘛,今天怎么不闹了?”
宁兰笑了:“和姐姐玩雪忘了。”
母亲:“走吧,今天去给你们姐妹做两套衣服。”
姐姐:“真的?”
母亲把弟弟一把抱起来:“嗯,我们带着弟弟去,丫丫,你是大姐,帮着我提东西。”
姐姐快速点点头:“好的,出门做新衣服了。”
丫丫,宁兰的姐姐,大名宁英,比她大四岁,在小学读二年级。她胆儿贼大,力气也大,总帮着母亲照顾弟弟妹妹,喜欢天马行空,总说以后一定要去大城市见大世面。
母亲抱着弟弟,宁英一手提着母亲手工做的布袋,一手拉着宁兰,跟在母亲出门啦。
往日热闹的集市,现在更加热闹了,邮局门外的摊子格外热闹,宁兰和姐姐往人堆里钻进去一看,原来是一个伯伯正在写对联,好几副写好的对联靠墙挂着,红红火火的对联铺满了长桌,站在最里面的人们正在里面挑选着。
母亲抱着弟弟也挤了进来,她不识字,却认为红红的对联是好兆头,让上了学认了字的宁英挑了一副,还买了一个福字。宁兰问母亲为什么要买这些,母亲说过年要有过年的样子,马虎不得的。
最后,她们来到了裁缝店,宁兰姊妹在满屋子的布匹中挑中喜欢的样式后,裁缝师傅给她们量了尺寸。
宁兰按捺不住地问:“什么时候能做好呢?”
师傅笑着:“保证你过年前能穿上。”他转头对母亲说:“小孩子家家的,最盼着的就是过年的新衣服了。”
母亲也笑了:“谁说不是,麻烦师傅了。”
说完,母亲付了定金,带着她们回家了。
对宁兰和姐姐来说,接下来就是短暂又漫长的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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