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亥杂诗·浩荡离愁白日斜》是清代诗人龚自珍写的组诗《己亥杂诗》中的第五首,写诗人离京的感受。
道光十九年(1839),也就是鸦片战争的前一年,龚自珍已48岁,对清朝统治者大失所望,毅然决然辞官南归,回归故里,后又北上迎取眷属,在南北往返途中,他有所思,有所感,就用鸡毛写在账簿纸上,投入一个竹筐里。后来共“得纸团三百十五枚,盖作诗三百十五首也”(《与吴虹生书》),写就巨型组诗。这就是著名的《己亥杂诗》──那一年是己亥年。本文选自《己亥杂诗》的第五篇。作者当时愤然辞官,离别亲朋好友,愁肠百结。
作者当时愤然辞官,离别亲朋好友,愁肠百结。“浩荡”一词,除了说明愁绪之浓,还蕴蓄着对当时社会的不满、对当政者的愤然、对人民生活的担忧等各种复杂的思想感情。
“浩荡离愁白日斜”。别离愁绪已经充塞天地、浩浩难禁,何况正值夕阳西坠,日暮摇落之际,诗人此时的心绪,便可想而知。如果借用词组结构方式分析其中的意蕴,以“离愁”为中心词的话,那么,“浩荡”是“离愁”的定语,而“白日斜”则是“离愁”的补语。“白日斜”是说作者带着离愁南归,因为愁绪郁积在胸中,所以感觉上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日薄西山。这里不说“夕阳”而取“白日”,正好与作者当时的心情相吻合,也隐喻当时国势渐颓的社会现实。在中国古典诗歌中,诗人们常常喜欢用落日作为自然现象和象征韶光易逝的双重手法来显示相思之烈或别离之苦。“吟鞭东指即天涯”。“吟鞭”是指诗人的马鞭,“东指”点明了此行的目的地——故乡(浙江)。“即天涯”是说距离故乡还很远。马鞭举处,前面便是离京师越来越远的海角天涯。
按理说,龚自珍不满于死气沉沉的礼部衙门生活,毅然辞去礼部主事之职,准备回家乡杭州干一番事业,只身出都,有的只是对旧势力的决裂之感和憎恶之情,不应产生浩荡的离愁。龚自珍虽说是浙江仁和(今杭州)人,但小时候在北京住过,又在礼部和其他机构做了十余年京官,京城早已成了他的第二故乡。虽然龚自珍是主动要求辞职,但辞职的原因却是因为沉沦下僚,生活拮据,事出无奈,客观上是被迫离京出都。因此,“浩荡离愁”中,含有些许仕途蹭蹬,不为世用的感叹和在政治上、思想上的孤独感。兼之龚自珍当时与妓女灵箫关系十分密切,《己亥杂诗》十分之一的主题都与灵箫有关,其中一首说自己正堕入“红似相思绿似愁”的情场里,虽说灵箫并不在京师,但在这种情况下,与过去的生活告别,缠绵悱恻、依依不舍的“离愁”也就难排难遣。可见,龚自珍的“离愁”内涵是丰富、复杂和多方面的。
日暮的片片飞花,撩起诗人的离愁。事业未竟,岁月蹉跎,青春已逝,红日西沉,今番出都,也许不再回还,作为描摹落花的能手,诗人爱“探春”,更爱“送春”,爱花开,也许更爱看花落,他曾在《西郊落花歌》中说纷飞的海棠花是到人间飘泊逗留的奇龙怪凤,把大风中海棠纷谢的奇景比作“如钱塘潮夜澎湃;如昆阳战晨披靡;如八万四千天女洗脸罢,齐向此地倾胭脂”。他对落花作过那么多美妙的比喻,而如今,诗人突然感到自己像一片飘飞的落花。辞别京都,诗人乘马车出都,一路情不能已,对着无边的落花,展开丰富的想像。官场的倾轧,沉重的氛围,窒息的人性,拮据的生活,诗人把自己的身世与落花完全融为一体。
“落红不是无情物”,这里的“落红”两字。在全诗中地位十分重要。它上承“浩荡离愁”,诗人的离愁不仅有“浩荡”修饰,“白日斜”烘托,“天涯”映衬,还被动态的,由时时拂面而过的“落红”撩起。这一笔是隐藏在诗内的,因此,“落红”既是对前面离愁内涵的补充,而作为转折,它又使整首诗从离愁中解脱出来,转入下层,为全诗主题升华作了铺垫。此时诗人在想落红护花。“落红”即落花,全句的本义是说从树上飘落的花瓣并不是无情之物,而是依附地表,腐烂成泥,化作精魂,养育来年的春花。作者借自然的循环法则来自比,表示自己虽然辞官,但仍会关心国家的前途命运。这富有哲理的一句话,传达出诗人“不在其位,亦谋其政”的难能可贵的精神,表明了诗人无比坚定的决心,成为千古名句,激励着许多人“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3] 落花决不是无情的废物,诗人辞去礼部主事之职,正是为了到家乡主掌书院,聚徒讲学,把自己的学业和思想传给生徒,以变革的热情和未来的憧憬启迪他们,为国为民尽自己的最后一点力量。花落归根,化为春泥,正可以孕育新的春天,色彩、芬芳,正可以献给后之来者。诗人从大自然生生不息的规律中得到启发。大自然里花开花落,本来风雨由之,无感情可言,落红说不上是“有情物”还是“无情物”,只是诗人把自己的身世与落花完全结合起来,把感情移向落花,才使落花也具有人的感情,从而变成有情物。落花有情,表现在去酿造新的彩色的世界——“化作春泥更护花”。至此,诗人终于把飞花般纷乱的思绪捉住,从愁思中摆脱出来,带着时代的使命感,上升到一种庄严神圣的境界。“化作春泥更护花”,这是飞花的独自,也是诗人与腐败的官场决裂,向黑暗的势力抗争的庄严而神圣的宣誓。为了国家和黎民百姓,为了似锦繁花,不惜献身化为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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