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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丁丁与昨日世界》(十):《丁丁历险记》创作历程~丁丁与中

《永远的丁丁与昨日世界》(十):《丁丁历险记》创作历程~丁丁与中

作者: 枯树赋 | 来源:发表于2018-04-19 18:43 被阅读39次

    来,我们把故事讲完!

    让我们回到1981年3月25日晚8时,在埃尔热和张充仁重逢的时刻,比利时法语电视台“焦点”节目,现场直播张充仁与埃尔热重逢的座谈。节目中除了介绍中比两国交往的历史友谊,两位相隔47年又再度重逢的挚友埃尔热与张之外,还请出了一位重量级的嘉宾:鲁汶大学的哥塞神父!48年前,就是哥塞神父的一封信,让埃尔热结识了张充仁,开启了跨越两大洲,半个世纪的友谊!在这一天,命运让这三位老人历尽几十年的艰辛,最终又坐在了一起,谈笑风生。神父此时已是80多岁高龄,风烛残年,身患严重心脏病。就在他们座谈的现场幕后,摆放着大批急救设备,以备不测。仿佛是为了再次见证他一手促成的友谊,神父坚持到了这一天,亲自和这两个“年轻人”相聚,追忆当年。一个月后,神父静静地离开了世界。想必他临走时应该无憾了。由他当年充满对中国人民的同情和正义感的一封信,让两个伟大的艺术家,以及两个伟大的民族,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在《蓝莲花》中,有大量相对静止的,类似风景画的画面。这和前几集紧张的连环动作画面大有不同。不难从中看出埃尔热创作时的愉快心情。)

    丁丁离开中国以后,张充仁也离开了比利时,埃尔热需要独自应对接下来的世界大战和战后面临的一系列危机。因为二战爆发而错失了前往中国的机会,埃尔热不得不等待下一次和好友重逢的机会。但张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埃尔热在访谈中提到:“我发现了一个完全不了解的文明,同时我也意识到了一种责任。从这时候起,我开始查资料,开始关注等待要去的那些国家和当地的居民,这才对得起我的读者。这一切都因为遇到了张充仁,从《蓝莲花》开始,我才开始起草真正的剧本。《蓝莲花》标志着我‘纪录片‘时代的开始!” 从此,丁丁因为中国之行而脱胎换骨,成为远比之前更成熟的记者,他的历险也更加的精彩。

    丁丁的第二次中国之行发生在埃尔热生命中一次严重的危机时刻:1958年。当时,埃尔热由于长期的伏案绘画,身体发生了严重的疾病。与此同时,他与结发妻子日耳曼娜28年的婚姻也已经走到了尽头。日耳曼娜不只是埃尔热的爱人,同时也是他精神和事业上的重要伴侣和支柱。他们在《二十世纪报》工作中结识,进而走进婚姻,共同经历了早期丁丁的创作,共同在老领导华莱士神父的手下工作,共同结识了张充仁,共同经历了痛苦的二战德军占领期,共同面对战后的非难与指责。与她分手对埃尔热来说是灾难性的。

    在这双重打击之下,埃尔热的精神和肉体都面临崩溃,即便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也无济于事。于是他只能向自己生命中另一个最重要的人寻求帮助,在失去爱情的时候去索求友情的温暖。于是他开始尝试着寻找张充仁,并且试着申请前往中国的签证。然而,这两件事都无果。在中国,张充仁其时在上海任教,先后在之江大学建筑系、同济大学建筑系、上海美专大学部教授雕塑。而由于他为人恬淡,不追逐名利,在美术界虽然大名鼎鼎,但在社会上并无什么知名度。而新中国同西方当时还处于冷战状态,双方各在铁幕一侧,所以无论是寻人还是赴中国的签证,都无从提起。

    然而,埃尔热想到,既然自己不能去中国找张,可以让丁丁去!于是,我们就有了《丁丁在西藏》。在西藏,丁丁将冒着生命危险去营救飞机失事遇险的张!他们将在喜马拉雅雪峰上再度相逢,而他们多年的友谊也将在此得到救赎!

    (在访谈中,埃尔热坦承这个故事也是他自己的一场救赎。)

    前往西藏营救张的丁丁,最终也拯救了埃尔热本人,将他从危机中解脱出来。最终,没有听从心理医生的医嘱,埃尔热凭借丁丁的西藏之行重振旗鼓,将丁丁系列故事带入了最后一个创作高峰期。在1960年《丁丁在西藏》出版之后,我们又有了1963年的《绿宝石失窃案》这样一部轻松愉快而又构思巧妙的故事,堪称丁丁系列中最令人愉快的故事,而后1968年的《714班机》开启了第一次外星文明的探索,直至1976年的最后一部《丁丁与流浪汉》让丁丁与阿尔卡扎将军有了一个最后的完满结局。可以说,丁丁的两次中国之行,也是《丁丁历险记》系列故事的两次重大转折,更是埃尔热本人生活的重大转折。在私人生活上,埃尔热也与助理法妮结为伴侣,并相伴直到他去世。法妮在埃尔热去世后,主持了埃尔热基金会的工作。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埃尔热通过对最伟大的友谊的怀念让他自己走出了低谷!

    虽然走出低谷,但埃尔热对张充仁的思念却愈发强烈。遍寻好友不着,他试着谋求更多海外华人的帮助。而这,却让他意外地完成了另一桩未了之缘。当时台湾当局驻布鲁塞尔新闻单位的蔡茂葵了解到了埃尔热四处寻人的情况。在他的穿针引线之下,埃尔热于1973年受邀访问了台湾。这既能让埃尔热踏上中国的土地,一偿他二战前未了 之夙愿,也给他一个接触更多中国人去寻找张的机会。

    (埃尔热在台北街头小吃摊)

    由此,埃尔热夫妇于1973年4月抵达台北,终于踏上了中国的土地。这距离1936年宋美龄向他发出中国之行的邀请已经过去了将近40年!他终于有机会亲眼目睹张充仁向他描述的名胜古迹,以及台北故宫博物院里面那些充满了东方韵味的珍宝。当然,他也绝不放过这个大量接触中国人的机会,向遇到的每一个人打听张充仁的下落,包括韩素音等名人。虽然这次行程中没有得到确定的消息,但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通过广泛地撒网,法国驻香港文化官员曾家杰同摄影家简庆福的一次饭局聊天,终于找到了张充仁。曾家杰也是辗转受埃尔热之托,逢人便问张充仁的下落。而原来,简先生恰恰是张的学生,他还能联络上文革中被扫地出门,蜗居上海一间亭子间的张先生。

    终于找到张了!埃尔热收到了这个消息之后,马上给张写了一封长信,并附上了两册丁丁连环画。不用我说大家也能猜到,这两本当然是《蓝莲花》和《丁丁在西藏》!万幸的是,这时已经是1975,文革已近尾声,全国人民已经折腾得精疲力竭,再没那个精神去追究张先生里通外国了。张先生竟然收到了信和书。

    (张充仁先生在上海家中)

    在信中,埃尔热表达了自己对老友的思念,以及自己丁丁系列的创作进展。甚至,他还坦言自己已经同日耳曼娜离婚。毕竟,当初同为报社画师的日耳曼娜和张也是朋友,多少个日子,三个人一起在埃尔热家畅谈作画。如今二人已劳燕分飞,埃尔热觉得有必要知会老友一声。

    现在我们知道,即便已经通信,他们的重聚也要再等上6年!我一直认为,现实总是比故事更离奇,有时候也更荒谬!今天看来,天各一方的两个伟大艺术家,明明都是爱国的友好人士,明明众望所归万众期盼,但在那个荒诞的年月,张充仁就是无法成行。直到惊动了“上面”,有了更大权力的介入,张先生才能赶赴比利时。然后才有了文章开始时,三位老人相见的那一幕。

    在布鲁塞尔,比利时人民知道这位世界雕塑大师,埃尔热和丁丁最好的朋友来到这里,他们仿佛迎来了盛大的节日。各地民众的来信雪片也似来到张充仁面前。在这里,没有人不知道张,那是他们自小就看过无数遍的中国朋友。他们纷纷在信中表达自己的敬意和对张先生高洁品行的赞美。在机场为欢迎民众签名时,一位70多岁的老太太坐在轮椅上,拉着张先生的手说:“《蓝莲花》让我知道了友谊,知道了在遥远的地方有个迷人的中国,知道了什么是殖民主义。《蓝莲花》是我送给子女和晚辈们的第一本读物!”应该说,在中比两国人民之间,还没有过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刻。这缘自艺术与友谊的伟大感情,不是简单的国与国之间的利益关系可以比拟的。

    (张先生为丁丁的读者签名)

    欢乐总是短暂。在中国国内某些内心阴暗的小人怂恿下,张充仁先生访问刚满三个月即被召回国。自此,他再也没能见到埃尔热。两年后的1983年3月3日,埃尔热去世!

    (电视台在播放埃尔热逝世的消息)

    张充仁闻讯,悲痛欲绝,马上申请前往比利时去送老友最后一程。他和埃尔热都是天主教徒,虽已无法再见老友最后一面,却仍希望能参加他的追思弥撒。但这一次,任凭张充仁如何努力,也无法再次获准成行!还要等到三年以后,在法国文化部长雅克.朗的斡旋之下,张充仁方能成行赴欧洲。彼时,他将为埃尔热亲手塑像,作为对这位终生好友的最后纪念!

    埃尔热虽然再也无法造访他热爱的中国了,但是丁丁与中国的情缘却仍在继续,而且将越发亲密。1981年,广东人民出版社率先引进丁丁历险记的版权并出版《黑岛的秘密》,当时翻译作:“亭亭历险记”。而后李秉刚先生主译了《丁丁历险记》大全套,并由中国文联出版公司用了六年时间陆续出版。这套“文联版”的丁丁系列也成为了包括笔者本人在内的,中国第一代丁丁迷的启蒙读物。这些初版的中文版连环画,都是黑白版,而且适应中国国情,以64开的“小人书”尺寸出版发行。

    (图为1982年,第一代译者李秉刚和张磊手捧刚出版的《黑岛》“小人书”于比利时使馆前合影)

    2001年,中国少儿出版社正式引进并出版了《丁丁历险记》的全套彩版。至此,中文版的丁丁系列也和世界接轨,成为了统一的大32开彩版。

    (李秉刚先生手持《蓝莲花》)

    比利时同中国在近代多有交往。著名的京汉铁路、我们在第九章中提到的京津两地的电灯电车公司等等,都是两国交往的重大成就与里程碑。但是在我看来,国与国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以势相交,势去则倾;惟以心相交,方成其久远。所以最难能可贵的,是像丁丁与张,像埃尔热与张充仁那样的以心相交!在中比两国人民的友谊簿上,丁丁,永远是最重要的一个名字!

    (丁丁再次回到中国)

    1935年7月,张充仁自比利时皇家美术学院毕业,即将离开布鲁塞尔回国。回国前,他特地和埃尔热一起将《蓝莲花》结尾部分的画稿全部绘制完毕并整理好。埃尔热夫妇对张依依不舍,在家设宴践行,并于埃尔热家附近的比利时独立50周年纪念门前合影留念。临别时,埃尔热特意叮嘱张,第二天他要到车站为张送行。但第二天埃尔热却临时有事迟到了。火车已然启动,张充仁还没看到埃尔热。但这时,他突然听到一声口哨声。

    在布鲁塞尔车站的月台上,一个比利时青年飞奔着打着口哨,追逐着已经渐渐开动的列车。火车上坐着他最好的朋友,正在驶向遥远的中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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