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陷入虚无,总喜欢问自己“然后呢”。如此,我不可救药地与虚无站在了悬崖的边缘。
首先要说的是,我是研究生。研究文学,就是研究人。这是周作人曾经给的连接,当时振聋发聩。我总在试图搞清这连接背后的意义。没有一种完美与完全的意义,它总是支离破碎。是的,异常破碎。我只能攫取这该死的意义一端,用力抓住。但不幸的是,这唯一的意义也溜走了。他妈的,就这一刻,我走到了虚无的悬崖边。
存在先于本质,存在最终走向了虚无,萨特坚持这点。在惨绝人寰的二战后期同意振聋发聩。但这在加缪看来,一直对此表示谨慎。我一直都在试图接近加缪的这点谨慎,但缕缕失败。这使我变得异常颓圮乃至滑向情绪堕落的边缘。
历史最终向我们展示了萨特的极端与加缪的正确,他拒绝站在或左或右的阵营。他处在两边都不讨好的尴尬处境里,正如我们每一个人的一生。我们惶恐地勒令自己赶快选择站在一边,但加缪到死都置身在这左右之间,有无之间,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置身于阳光与阴影之间”。
我知道没有人想听我在这里扯加缪或者萨特之类的balabala。那就扯扯我。
我呢,也学着试图用一篇篇的散文来不断地确证我也处在若有若无之间,事实上这并非以加缪的例子攀龙附凤。尤其在情感的选择上,我偏向了若无。这先入为主的选择是糟糕的。极其糟糕的。在某些时刻,甚至是无法容忍的。
所以恍惚间,我看了手表,我居然在这一个破椅子上已经呆坐了8个小时!这漫长的时间里,我知道我是在熬。无可奈何的。我总是在问自己“然后呢?”的事情,最后的结局便是走向了萨特式的价值虚无主义中。我说我试图在加缪的传记里将我拉回现实。可我的天哪,加缪是从他的人生经历中体会到的事情,我也常常故意去体会。但他用的是经验,而我用的是臆想,这简直是一场灾难。我的天哪,我又说了一遍。
加缪从他的经历中总结出了“我们这个年纪,没有相爱这回事,只有互相顺眼而已。要到后来,又老又无力,才可能相爱。在我们这个年纪,我们只是自以为相爱,仅此而已吧。”他说这话的时候是24岁。他结婚后离婚了。而我得出这一结论仅仅是源自于一段柏拉图式爱恋后的主动放弃。这是我无法自我容忍的。但这也是我无能为力的地方。我是说,我先入为主的情爱观已经根深蒂固,就算它于某个难耐的是深夜再怎么疯长,似乎也无济于事。
我自证了许多意义,用一场场无知的仪式填补着虚无缥缈地爱恋。像一只被鸣着笛的汽车瞬间碾碎的螳螂。一段段支离破碎的梦醒时分。枕边厚厚的托德写的《加缪传》里一只被前夜压碎的臭虫。去图书馆取这本书的时候,碰巧遇到一个长相满脸羊肉味道的女人让我帮他取另一本书:“嘿,你帮我拿下这个?”语调生硬,语气乏味。瞬间我失去了绅士的情趣。僵尸般走过去,拿下,递给她。她同意生硬地说了声:“谢谢”。
事后,我看着她满是腥味的背影摇了摇头。我试图在想,如果开头没说你好是否可以用结尾的谢谢替代,这就是人类虚伪而必须的礼仪。有时,你会因为这虚伪的词的消失而愤怒不已。我当时就愤怒无比。
或许,每一个埋葬在内心深处的秘密都在投机取巧地滋生,以前所未有的猥琐感等待被什么人发现。最好是一个语调温和,眉间微笑的姑娘。这秘密的遗憾是,它仅仅是一个秘密而已。也仅此而已。
是的,我承认这是爱情在作祟,但那是骄傲的爱情,带着烟草气与呻吟声。它重在骄傲。这是最糟糕的。后者只能凭填些无能为力之感。最后的最后,换得一句,不过如此。最好的爱人,你是我的影子。不要说话,陪伴就好。解释的语调显得那么仓促。我需要整理情感与这之中的脉络,一整理就持续了多年。
我原来以为苦痛是多么不自主的东西,我错了,这是人为的。当我经历了漫长的孤独后,上帝又免费赠给了我一次。这就是我两次考研的缩影。轻描淡写,抑郁乖张的。这是我多年来潜移默化的一条规矩。
但是我强烈地声称,这是一条坏的规矩。但并不妨碍我愚昧的坚守。这是历史上每一个作为先知的人最头痛的事情。后来,先知与他人一起坚守了。世界上没有了预言,活得顺风顺水。但明天一塌糊涂。我自傲于我在某些方面的预知,比如我父母的婚姻以及我的情感。保持独立,竭尽所能。
有一天,我爆发了。
“我太穷了!”我向一个朋友抱怨道。
“你吃的很好啊。”朋友一脸鄙夷。
“我是说精神。”我愤怒道。
“饭饱思淫欲啊”朋友一脸邪魅的笑容。
通常,一段对话就于此匆匆结束。原因在于我的听众那玩笑开得像屎一样。而我自己也是在骚气十足地在问。祈求得到一个不那么尖锐的答案。可是我又错了。
沟通谈话,大约有两种风格。落井下石与锦上添花,一如这人群无聊的跟风。前者要比后者更受到历史的青睐。后者只是些恼人的面子工程。
所以,在任何谈话的结束处,我都做出了一个艰难的选择,带有无奈与“那就这样吧”情绪。总之,当我告诉你这选择有多么艰难的时候,我只想让你听到艰难二子。我懒得在去听你问我为什么不努力的狗屁话。
很难想象的是,被迫让自己迎合,令所有人都满意是一种艰难的不讨好的行为。即便如此,你依然有被孤立的危险。这是无数个作家曾经确证过的事情,我无需再去画蛇添足。
如果说那每一段谈话都要有些许意义来铺垫,情感以仪式感作为前奏,而后的话语就流入了俗套,令人昏昏入睡。
首先,我必须要强调,或者说告诫自己的是,诱惑存在于我意志迷离的时刻。自控力,控制住自己,相信就赢得了一切了。
但死亡也是我告诫自己,这是极其容易的,像是我们用脚踩死一只蚂蚁一样。但我看到撕裂成一团的蚂蚁挣扎着往前滚的时候。我瞬间感到了活着的艰难与执着。我泪流满面,而后我在夕阳中重新拾起我丢失的勇气。但这勇气持续不了多久。
所以,大约是你的沉默与孤独换来的是一场激烈的争执。我尽可能与亲朋好友保持着类似于电梯里的安全距离,以便让我疲惫地去应付一次莫名其妙的冷漠与在这之后长久的抑郁。
就在那条惯常于夜风中行走的小道上,我想了很多。但也遗忘了很多。直到我彻底忘记自我。
我自证的其实只有一条。我被悲观主义侵染了全身,离离合合之中,虚无主义就在终点等着我。友谊之火在周遭拦住了我孤独的背影。而后,我清晰地看到了情感纷乱聚散的真谛,不过是一杯放凉了的热水。
就在这漫长的路途里,我再次确证,是的,再次,这或许是感动自我唯一的词汇了。这世界固执,你也执拗,在隔岸观火的旁观者看来,这像是一出选择的哲学。
但事实上,我做出了不做选择的选择,诡异的有点驾轻就熟的愤怒。我问我自己:你被什么绊住了脚?仅仅是几个屎尿一样的主义与词汇?那我也太懦弱了。我承认这是无济于事的质问,至少这质问没有份量。
有种异常出挑的思想痴心妄想地干扰者我的孤独,这种强烈地感受增加的有些快,使我措手不及了。但我隐匿在人群里,他人无法发现。或者我躲到角落,他人根本看不见。这两处地方,后者的我比前者更自在。
我总在刻意隐匿着作为人鄙陋的本性,在亲人面前偶尔的爆发,在陌生人面前展现得谦谦。全部的根却在无垠的深夜一个断了的梦后开始疯长,随之而来的就是长如一个世纪的失眠。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我反复思考着唯一的事情:该怎样伪装才能不失风度又优雅撩人。我试图告诫自己究竟怎么做才能求得一个问心无愧的心安理得的状态?很明显,这问题的永恒性与实效性在矛盾中碰撞,终究筋疲力尽。
在每一次情义模糊的时刻,我都在试图敲醒迷离的自己问道:“你的立场在哪?”我对此不知所云。更加陷入迷茫。是啊,我该站在哪里呢?逆风还是顺水?一无所知,这正是我恐惧青春所在的地方。
一切理论与道德都确定地教导你什么是真理与以为正确的实践。我恐惧的也正是这其中的诱导。我的勇气在这诱导中滋长与消磨,直至消失,堕落。这带有对未来悲观预期的感觉一直困扰着我。无法排遣。
这青春似乎天然就有着允许我大言不惭的内核,但这内核似乎还有更深处,它所带来的危险。有极大的可能,我会被千夫所指,推向极端。那时可就是青春的反面了。基于此,我发现了青春隐匿着如一座活火山一般耐人寻味的爆发时刻。一切先验的拥抱与亲吻的前提都很模糊。熔浆在窥视你,我不敢动了。
在漫长的岁月里,我逐渐缩成了一个点。你的情感与价值观本来就是若有若无的,但我在选择之初站在了若无的一方,这必然是个糟糕的决定。我再说一遍。
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在涤荡着。在这激烈的氛围里,我又沉默了。我的笑容如此的尴尬,脚步在加速,只为了赶上夜色中远处那一家还亮着灯的小饭店。我无法去赌一个任性自由的生活,那就让我在这深夜里尽量抓住过分饥饿后那遗留的抱怨吧。
我必须再次强调,我不论走了多远,在后来的某个截点,我又回来了,带着前所未有的战栗与颤抖。我发现我正在走向情爱的相反方向,执拗而骄纵地,甚至某些时刻,不带有半点彷徨。我便秘了,精神上的,恶臭无比。随后试图用芬芳去掩盖,在漫长的路上,竟然无人发现。这是面具的光环。我该拍手称庆的,但夕阳里落寞的背影里,我骤然发现,根本没有观众。我的侥幸也得不到任何人的批判。可以说,那一刻,我狂妄地异常悲情。
没有地老天荒,死亡横亘在前方,永恒的只是死亡后的一切,而我身处在一个地老天荒的誓言中,觉得荒谬的很。我们怕争吵,怕争执,怕妥协,所以这天荒地老的誓言也没机会说的虎啸龙吟。
我不断地承认,在每一个清晨与深夜,在正午和黄昏,在一顿顿简陋的餐食和一次次怯懦的告白中,我先入为主的这一切简直是一场场骗局的前奏。就在刚才,我为我记不起昨晚混乱的梦而懊恼无比。佛洛依德说这是正常的。但我就异常懊恼。是的,这是玩世不恭而敏感的,但往后呢?不过是我继续承认,这每一个清晨与深夜,正午与黄昏里,简餐与告白里。是的,这确实是一场伪释的盛宴。我吃的倒是很快乐的。在母亲日益增长的皱纹的,在父亲日益沉重的哀叹声里,在祖父母日益隔阂地走向死亡,在外祖父母坟墓的深处,在她委屈的泪水中,在朋友们日渐离去的背影里,当然还有在我孤独执拗的选择里。总之,我吃确实很欢乐,笑得泪流满面的。
依然这样,改变不了什么。一样的,重复的,妥协的风,空旷的雨。还不是消融在夜色中孤独的背影而已。自我选择的结果,我不难发现,我已经没得可选了。甚至,我连选的勇气都拿不起来。如此,滑入深渊,接着就到死亡了。这优雅的冷漠与自我的我,精疲力尽。一场昏睡过后,也并不能带来什么值得期待的。这种模糊萎靡的期待,漫长的等待。一瞬间,相拥而泣。睁开眼,我又迷路了。四周,行人诡异地在飘。
哦!加缪说他“脆弱痛苦紧张倔强充满梦想和勇气,又有些玩世不恭。”当我看到这句话时,一道闪电划过我的头顶。这,多么像是在描述我啊。
“该隐瞒的事总清晰,千言万语只能无语”我情不自禁地哼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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