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得枫家潭是什么时候闯入大家视线的,似乎一夕之间就成了网红打卡地,那网红瀑布成了夏日大家趋之若鹜的所在,朋友圈里各种人山人海。对于网红地,其实我不爱凑热闹,更害怕人山人海,所以总是选人少的时候前往。
记得第一次去是去年的五一。我记得当时我写下了这样的一段话:今天阳光温润,涂抹于身,遍体生温;今天惠风和畅,手与风相握,感受着风从指尖调皮地划过;今天的黄泽江畔,花儿朵朵,迎风摇曳,暮春在风里跳跃。江水浑浊,蓝天与青山也难以融化它浑浊的心,逆风扬起的水纹,是它难掩的喜悦和跳脱。与黄泽江相遇,父子骑行,婆媳徒步,我们将闲适镌刻在每一个脚印里,每一道车辙里。逝者如斯夫,才显出每一个当下的意义。
那个时候的枫家潭还在修缮整治当中,并没有迎来大批量的游人,路上偶遇工人劳作,或江边垂钓者,所以我们的骑行和徒步很是宽松,沿着骑行道,感受着江风拂面,看着野花满坡,看着瀑布流淌,很是惬意。
第二次相遇很是偶然,枫家潭是路过之处,可是梅雨季节大小雨交替,山体滑坡,路被阻挡,我们车开到枫家潭就无法前进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顺势就到江边去走走。
推开车门,新鲜中带着点湿漉的空气迎面而来,与我们撞个满怀,让人忍不住深呼吸一口。雨后的清晨,一切都那么新鲜,不仅绿叶如洗,就连空气都似乎有了重量,随手抓一把揉一揉,它就能滴出水来。两岸青山相对出,河谷就在这片狭长的怀抱里静卧、流淌。站在木桥上,看着青山在天边牵手,看着这湾碧水被静静涵养,偶尔的说笑声都溶解在了空气里,一切显得静谧安宁。
很快轻盈的薄雾浮起飘荡在水面,如白色腰带缠绕在河边,渐渐地白雾弥漫开来,我们也沉浸在雾中,刚刚还清晰可见的青山碧水、那在草地上安然吃草的黄牛瞬间朦胧只依稀可辨,更有渔翁荡舟其间,一切恍如仙境,似可羽化登仙。脑海里不自禁涌上柳宗元的句子:“欸乃一声山水绿“”岩上无心云相逐”。隐居的渔翁怡然自得于山水之间,那荡桨声唤醒了山水,也唤醒我们内心深处对世外生活的向往。
突然想起了一个老道,司马承祯。传说,隐居的司马承祯,在唐玄宗数诏后出山,但在路过一座石桥时,却后悔了。这座石桥位于天姥山下的幽谷里,为茂密树木所掩映,桥体上爬满了藤蔓。想来当日他应该站在桥上仰视了巍巍天姥山,俯瞰了潺潺流水,“我爱斑竹村,花草得真意”,俗世的羁绊和山野的闲适一比,孰取孰舍,对于这位道教宗师而言,该是一目了然的吧,于是“奉诏悔轻出,欲勒俗驾回”,后来这座挽留了白云子的石桥就叫司马悔桥。今天置身于如此美景之中,不知今夕何夕兮,山中日月不觉长,这样的选择原来很是自然了。
第三次则是有意选择了一个大雨天前往。撑着伞走在江畔,听着雨水稀稀拉拉、滂滂沱沱打在伞上,看着雨水编织了雨帘充塞着这片天地,粗大的雨点落在河面,溅起泛白的水泡;落在木桥,瞬间分解成无数颗白色的珍珠,四处滚落,漫步在雨中,想起王禹偁竹楼听雨,如瀑布如碎玉,虽不知具体为何,当此聊当慰藉。
当雨渐小,云间日影渐显,耐不住寂寞的蜻蜓已嬉戏在草间,红色的修长身段,透明的双翅,灵活又调皮。它停留在草木长长的叶瓣上思考一会,又振翅飞去,那轻微的颤动,让草叶好不容易留住的水珠顺着脉络滑落,倏忽不见。
清袁枚有一首《斑竹小径》的诗,虽写的是斑竹,可于这新昌的山水,契合度很高,倒也不必拘泥于一地。此间“虽非仙人居,恰是仙人地”,“可惜游客心,小住非久计。一出白云中,又入人间世。”这里可暂得舒缓,离开,我们还是我们。但青山碧水,白云悠悠,渔舟轻荡,却可长留心底,是精神世界的一片后花园,给予我力量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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