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溪趣读红楼——贾蓉

作者: 梅溪读红楼 | 来源:发表于2018-04-23 15:05 被阅读54次

    贾蓉,宁国府第一重孙,贾珍之子,娶妻秦可卿。书中与贾蓉有重大关联的件事是两个:可卿之死;贾琏偷娶尤二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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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可卿是整部书里第一个枉死的女子。因此可卿之死也可算是红楼事件开端。

    对于可卿之病,可卿之死,贾府上下是紧张慌乱的,贾母也是每天托凤姐打望着病情。最后无奈可卿病故,贾府举家之力办理了一场宏大的丧礼,才勉强过关。而这其中,单单最为亲近的丈夫贾蓉的态度最令人迷惑费解。

    既然有了救命的先生过来诊治,把脉过后也抱定了尚有三分可治“依我看来,这病尚有三分治得。”这三分治得又是指什么呢?

    贾蓉看了说:“还要请教先生,这病与性命终久有无妨碍?”“先生笑道:‘大爷是最高明的人。人病到这个地位,非一朝一夕的症候,吃了这个药也要看医缘了。依小弟看来,今年一冬是不想干的,总要过了春分,就渴望痊愈了。’”

    这一段言语是颇有深意,于贾蓉则暗指其妻可卿之病。“贾蓉也是聪明人,也不往下问了。”

    待一时凤姐过俯里来,再问起可卿之病“凤姐儿说:‘蓉哥儿,你且站住,你媳妇今日到底怎么着?’”“贾蓉皱皱眉说道:‘不好么!婶子回来瞧瞧去就知道了。’于是贾蓉出去了。”

    “贾蓉是个聪明人”,与医生问答,与凤姐问答间,贾蓉已经明确给出了可卿的生死。

    早在可卿未曾得病之前,府中老仆人焦大就曾经高声大骂:“扒灰的扒灰!”当时全家主仆皆在场,可见此事早已全俯上下无人不知。可卿得病,可卿之病是否可愈,性命是否能保,全系在贾蓉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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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卿终是亡故了。整个丧礼期间,贾珍哭的泪人一般,贾蓉不存在般却始终无半点动静。

    身在夫权为大的时代里,贾蓉又岂能容得妻子秦可卿不守妇道,做出有违妇德的不良之事!在男权为大的时代里,人人恨不得举天下所有女子皆为荡妇,为其所有。而身为丈夫,则自己的妻子必须是防守严密,不得有违半点妇人纲常。即使实施侵犯的是不良的男子,受辱悬梁自绝天下的也必须是女子!这就是妇德的核心,身为女子,就必须为天下男子的无耻买单,殒命。

    一部历史里的小说,作者能够用自己的笔触,写出如此深刻的社会观察,真真实属不易,红楼可敬之处也无不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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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卿虽亡,事情却未能就此终结。本来贾蓉对秦可卿的有失妇德是心存怨恨的,其母尤氏也是一气,断然托病不去理事。意让这场丧事办的七零八落,惹人耻笑才接了这口心头之气。谁想,宝玉竟然又保举了凤姐出面,凤姐倒也不推脱,爽快答应下来。

    王熙凤的介入使得贾蓉的怨恨再次指向了这个贾府里人人畏惧的最大泼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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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改办理妻子丧事时的默默无声,在贾连与尤二姐的偷情,婚事上,贾蓉是费劲了心思成全的。

    “人人都说你婶子好,依我看那里及你二姨一零呢。”贾琏天生好色之人,原本见着姿色女子便会垂涎,如此戏说也属平常。说着有意,听者更是有意。“贾蓉揣知其意,便笑道:‘叔叔既这么爱她,我给叔叔做媒,说了做二房,何如?’”

    其后,贾蓉更是积极操办,把尤二姐原本幼年里定的亲事也设法退掉了。这里当然还有最难的一件:谁又不知道贾府琏二奶奶的泼辣狠毒,又岂能容得贾琏迎娶新二奶奶。于贾琏,也不过随口一说,同以往般,想办法外面偷点荤腥的意思罢了。却没想如今遇上了一心认真要办成此事的贾蓉。

    贾蓉又想一想,笑道:“叔叔若有胆量,依我的注意管保无妨,不过多花上几个钱。”“叔叔回家,一点声色也别露,等我回明了我父亲,向我老娘说托,然后在咱们附后方近左右买上一所房子及应用家伙,再拨两窝子家人过去服侍。择了日子,人不知鬼不觉娶了过去,嘱咐家人不许走漏风声,。婶子在里面住着,深宅大院,哪里就得知道了。叔叔两下里住着,过个一年半载,即或闹出来,不过挨上老爷一顿骂。叔叔之说婶子始终不生育,原为子嗣起见,所以私自在外面做成此事。就是婶子,见生米煮成熟饭,也只得罢了。再求求老太太,没有不完的事。”

    贾琏能够偷娶尤二姐,贾蓉真是一等一的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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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凤姐,原本贾蓉也是多有垂涎的,开篇时焦大酒后大骂的“养小叔的养小叔”指的便是此事。想来贾蓉早已把自己的所想所念向人扬言过。

    书中贾蓉借父命向凤姐讨要屏风一用时便暗自表露。贾蓉无故来借屏风,又苦苦哀求,想来这些东西,与百姓人家虽是贵重物,于宁国府却不至于此吧,非要借了别府的排场么?屏风借罢,聪明的凤姐忽然有所警醒。

    “这凤姐忽想起一件事来,便向窗外叫:‘蓉儿回来。’外面几个人接声说‘请蓉大爷回来呢!’贾蓉忙回来,满脸笑容的‘瞅’着凤姐,听何指示。那凤姐慢慢吃茶,出了半日神,忽然把脸一红,笑道:‘罢了,你先去吧,晚饭后你来再说吧。这会子有人,我也没精神了。’贾蓉答应个是,抿着嘴一笑,方慢慢退去。”

    一试之下,凤姐早已知道贾蓉之意。都是两俯主子,若闹僵了都会有所损害,因此凤姐也为此事筹划,如何继保了彼此颜面又很婉转的表明自己立场。

    正巧那不知死活的贾瑞撞到了档口上。凤姐几番戏弄教训贾瑞,并不隐瞒贾蓉,最后还令贾蓉贾蔷协助拿住了贾瑞,令其受辱赔银。如此一番,凤姐已然向贾蓉等暗表其志,令其知难而退了。秦可卿死后,凤姐既失至交,也便疏远了这贾蓉。此时得知这贾蓉暗地教唆贾琏偷娶尤二姐,凤姐自然明白事出何因,又岂能任其胡为呢!

    自己既不能得,毁之也算是快意。邪恶世间的道德伦理观也总是扭曲邪恶的。贾蓉既不满自己妻子失了妇德,怨恨不容;又不能容得这凤姐保守自己身家,拒其千里,左右终是怨愤报复。更为了剿灭凤姐,有哪里顾忌贾琏身担何罪呢。每次慢慢翻看红楼,一点点深入其中,探寻这历史里的这些“文化”种子,中国的男子主义里到底包裹的是些什么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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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可卿,王熙凤,都是作者笔下溢于言表的两个令人敬爱的女子。秦可卿被作者直接幻化成了仙界里贾宝玉的爱妻。只是太过温婉和顺,未能带其渡过凶险迷津。于是,王熙凤被作者描绘成了一个大观园里的女杰式的人物,做事最为公允周到,而且对于弱者总有些天然的怜悯。

    一个仙境爱妻,一个人间倾慕女杰,通过凤姐探望可卿后心中所念的一首念及可卿的伤感诗词,作者将二人合二为一,算是完成心中所愿。既有对夫的温婉周到,又能在外驱使凌厉手段,这样女子才是“贾宝玉”式男子心中的理想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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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蓉之妻秦可卿既暗为皇亲,在贾府里又处处周到,无人不爱,连挑剔的贾母都赏识有加。即使如此,还是很快在贾府陨灭了。

    贾琏之妻王熙凤,因不能令贾蓉成就好事,也被其暗自陷害,自身疾病缠身,还要缴尽心力对付一杆外来群魔,最终气血亏虚,大病不起。温婉的可卿,泼辣的凤姐,皆未能逃出贾珍父子魔掌。

    贾珍(假珍)——贾蓉(假容)——贾琏(假怜)。三人伙同一起,毁灭了秦可卿,这个贾府的倚靠;也毁灭了王熙凤,这个贾府的第一管家。

    红楼是一部以事理为要的书,所有的繁华热闹都是烟雾,为了配合故事,也为了好看。

    贾蓉之容已有三不能容:其一,身为女子,与公公通奸,早已是失德之人,当诛。其二,凤姐居然帮衬着使如此身贱妇人有了一场圆满辉煌的丧礼,岂能容得。其三,原本贾蓉对凤姐是多有垂涎的,凤姐居然不允,又岂能容得。

    而于作者,也更有另外一层,朝廷对于贾府逼死可卿之责。贾府里人人明知可卿身份,平日里竟若上宾,却明知故犯,做下如此大罪,如何能轻易容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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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宁国府的三位当家联盟,终于把个贾府祸害殆尽。

    而对于书中人物王熙凤的身份,也隐含另外一层,既代表皇族的王家声威。皇家嫡亲被贾府逼死,隐喻皇权的王家也被贾琏逼迫难于生存,这又如何能忍。

    书中人物关系中,贾琏之父即为贾赦。既然贾府不能容得皇亲国戚,竟然连协助办理丧事的王家凤姐也一并打压碾碎,王又怎可能真的赦免了贾府呢。

    贾蓉——假容。即是贾府对于可卿,凤姐的不能容。也暗喻王权之下,皇室已经对于树大根深为所欲为的贾府的不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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