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起床,天色阴郁,伴随着蒙蒙细雨。我们决定到镇外坡上的村寨走走。这里的房子,多为石砌,十分规整。屋顶带着四个尖角,据说象征神。石砌的外墙面上,画着白色的海螺的纹样。在山坡上,我们遇见一个老人,便和他攀谈起来。他说他是汉族,五零年代从故乡迁来此地。为了立住脚跟,他与这里的土著民族斗智斗勇。老人带我们参观他新盖的房子,房子不大,墙缝还透着风。他似乎一个人。他甚为感慨今年这里旅游业之不景气。听说我们进景区皆一一买了门票,就笑我们太老实,说这大山到处都是路,都是景。只要给他不多的钱,他就可以给我们带路。
午后,我们坐上了返程的汽车,结束了这几日的四姑娘山之旅。我们再次经过巴郎山时,整个山已然笼罩在一片浓厚的雾霭中,看不见远景。唯车窗外路边傲然挺立的冷杉的身影,排着队飞快向后面退去。车过卧龙,雨哗哗地下了起来。我浏览着车窗外的雨景,忽然看见奇怪的一幕景象:一条小溪的溪水颜色乳白犹如牛奶。我猜测上游是否出现了地质状况。临近映秀镇,开始堵车,车行十分缓慢。我们冒雨下车,到映秀镇的路边上了一趟厕所。我没有意识到,这竟然是对老映秀镇的最后一瞥了,因为一个星期之后,一场巨大规模的地震即将把我们一瞥中的一切全然摧毁。而一瞥中街上的人们,不知多少人的寿命也就只有一周的时间了。
后记
从四姑娘山回来后,因汶川大地震爆发的缘故,游记迟迟未能动笔,一耽搁就是十来年。在这十年的时间中,许多人和事因着“业风”吹拂不由自主地奔赴了他们各自的命运。许多人因为地震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许多留在这个世界的人又经历了多少的沉浮与抉择。抉择,打开了存在的另一种可能。抉择于一种可能,则另一种可能就犹如车窗外的树木般飞快地退去、再也抓他不住了。不过,回顾却可以仿佛将我们带到那时空分叉点之前,让我们似乎可以在经历一次从前的往事。这样的回顾可能并非基于多愁善感之病。据印第安巫师唐望的教诲,在无限的宇宙中,存在着无形而高等级的掠食者。绝大多数的人类所度过的浑浑噩噩的一生、他们一切之生活经验与情绪体验,不过是供给那宇宙掠食者的食物而已。而作为一个“战士旅行者”,则通过回顾他们曾经的体验,而将更多的“食物”送给那宇宙中的“掠食者”去消耗、因而借以换回他们那剩下的不被掠食的“自由”。这样的说法,对于我们芸芸众生而言,可能实在有些玄幻。不过,照道理而言,肥人不容易被饿死。所以,那些个储藏下丰富的生活体验的人,也就不太容易沦为“虚无”的“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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