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

我坐在巴士上，窗外风平浪静。

天文台不是这么说的。他们说这又是个多少年难遇的大台风，还罕见地发布了市民警示，让大家注意防风，害得我不得不提早从中秋节回来，生怕天气过于恶劣关闸了。和我有一样想法的人很多。原本的返程高峰遇上了千年难遇台风，使得口岸里的过境旅客打蛇饼般饶了几圈，让人有干脆原地扎帐篷过夜的冲动。

过了关挤上火车，又是一段漫长的等待。窗外阴沉沉的，但仍然是发亮的灰白，没有暴雨的前兆。雨也小得可怜。零星地甚至没有挡住窗户外面。北部山区理应首当其冲迎接风暴，可冲过去的树都没怎么晃动。想象着外面的微风，突然让人怀念起小学的秋游，凉飕飕，湿哒哒。电视里滚动播放着最新的天气消息，依然是无情的警告，但是伴随着窗外怡人的风光，实在无法让人严肃地对待。

下车转大巴。到了露天果然还是能感受得到与平常的不同。雨还是有显著的效果的，带着英式风格，是那种打伞有点大材小用不打它又慢慢侵蚀进衣裤鞋袜。风好像不招摇，但用暗劲在吹，让人左右不得，发型难保，但是又不至于全城戒备。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预报的最大风力时间是在几个小时以后。我还是赶紧跑上车。

一直往南方开。窗外风平浪静。

慢慢开进市区。街上行人显然没有平常周末的规模。人们行色匆匆，应该也不敢在外面久留。店铺老板在加固自己的财产。有两扇大玻璃窗沿着对角线贴上了胶纸，给人一种破产清算的感觉。似乎这是天文台建议民众采取的措施之一，以保护玻璃窗。具体的原理我不得而知，好像和振动的频率还是啥有关，亦或者是期待它摔出来的时候不会散碎一地。住在高层的人有没有这样做呢？每次大风政府都会提醒大家加固窗户。应该是已经出现过窗体脱落砸向地面的事故了。在这钢筋水泥山城里处处是隐患，一打风就暴露出来：山泥倾泻和高空坠物，海浪侵袭和树木倒塌，防不胜防。

开进中环。菲律宾女佣们竟然一如往常地聚集在汇丰大厦楼下。她们每个周末都会出来，利用假期和同乡和朋友在这里相聚，打牌唱歌跳舞。想不到十号风球的威胁也无法阻止她们放假的脚步。不过等到晚上，到真正来袭的时候，她们也正好慢慢开始回去了吧。正如她们无法享受台风带来的假期，台风也无法剥夺她们属于自己的生活。全城最不关心有没有风球的，就是她们了吧。

其他人，正如我，则非常关心这天兔能否撑到第二天中午，因为如果能，就意味着额外一整天的假期。虽然不能出门，就算睡觉也实在享受。每到这种时候，所有的打工仔都又变回了小学生，守在收音机旁像赌徒一样大声祈祷。在内心深处大家都相信这是正确无误的，因此在大巴继续前开，驶进居民区的时候，就能看到大批从超市抢购的人进进出出。商店已经将方便面成箱地堆放在门口，让人方便地购物。饮料水果和饼干估计也已经被一扫而光。每次都是这样子。大家担心台风太久无法出门于是事先解决了吃饭问题。

为什么感觉和之前抢盐防辐射性质差不多……？

我坐在车上看着他们，为他们感到着急。李嘉诚的力场已经不知几次把台风直接驱往千里之外。有时候我都怀疑，正常台风是不是这些巨子们和天文台合谋的闹剧，以放假为诱惑，让大家心甘情愿去他们的店里去抢购食物，然后到第二天让大家失落地上班，然后回家吃泡面。大赚一笔。

简直是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