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就像一本书,一本很厚重的书。
书的第一页是父亲的童年,那是1960年,那个饥荒年代,也是他的亲人,即我的爷爷去世的年月,那时父亲才十岁。在那一年的青黄不接之时,地里的毛草根,野菜都挖得找不到影子了,饥饿的人们,不得不食难以下咽的羊粪球、牛粪干。但也有生产大队看守很严的农作物,如:芝麻种子、红薯等,这红薯开春要排在地里,等长出了红薯芽,再拔掉种在田里的那种。十多岁的父亲,已经四天没有吃东西了,那天晚上,他挖开了生产队刚排好的红薯地,结果被逮住了,要被吊起来打,爷爷不忍看到骨瘦如柴的儿子被打。于是请求打自己,结果被挨打又因饥饿难耐,爷爷晕过去再也没有苏醒过来。从此,小学毕业的父亲开始承担起家庭的负担,顶替成人的劳力分配到田间干农活。为了多挣工分,他总是比别人干活多,由于常年干体力活得到了锻炼,父亲体力很大,但长期的劳累使他的脊柱过早的弯曲,成了驼背。当他成家之后。母亲获得了在村小学当老师的工作。农忙时,仍只有父亲一个人挣工分。农闲时,年轻力壮的父亲,为大队卖豆腐,常常每天拉着架子车要跑40里之外才能卖完,好赶在天黑回到家。
书的第二页是父亲的中年。
等我略微懂事,父亲就鼓励我努力学习,为了我的学业,也为了家庭的负担,父亲北上打工。在城市修路,并不是机械化,全靠体力。那时我上中学,常常想到父亲的辛苦,为了将来不让父亲那么辛苦,我要努力学习,只有学习好,考上学才能报答父亲。
父亲常常为我着想,我记得那是八年级时,我说早上起来学习总是不知道时间。一次,我以为天快亮了,就起床学习,谁知,一个去厕所的同学告诉我说,现在是两点钟,父亲听了说:“也不要起那么早。”就在那年的麦收季节,父亲突然出现在了我们班门前,我真是大吃了一惊,清楚的记得那时的情景,一脸的黝黑,背更驼了,背着一个大大的蛇皮行李袋,手里拿着一块金光闪闪的电子手表。
我接过手表,父亲又叮嘱了几句话,说是不耽误我学习了,就匆匆的回家了。每当我学习上想偷懒时,看看手腕上的表,想到父亲,便又充满了力量。
因为常年劳作,累弯了父亲的腰,村上好事的人给父亲起了一个绰号“罗锅”,也许那时正演电视剧《宰相刘罗锅》。当我听到有人喊,我就心生恨意,我发誓一定要为了父亲的尊严而努力。
我考上专科学校,也是我们村第一个考上学毕业就分配工作的人,从哪之后,没有听到过有人喊父亲的绰号,至少在我面前不敢喊绰号。父亲仿佛变了一个人,因为他走到哪里,总能听到别人说,你女儿考上大学,毕业就分配工作,你看人家有福气吧,父亲仿佛挺直了腰干。
书的最后一页是父亲的老年
虽然年老但仍很健康的父亲。一条腿风湿,走路有点跛,但我们要去王府石山征求他的意见,他很乐意前往,并且爬到了山顶。
神龟随寿,犹有竟时。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
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愿父亲像曹操诗中所写“可得永年”“可得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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