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都别走,好吗?
老师,今天听闻你因病去世的消息,震惊之余,我一时语塞,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胸口猛地抽了一下,良久才对着电话那头的同学说了声“啊…………”,一直保持平声的语调,没有起伏。试图寻找和老师的记忆,时间一下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花季,想起了很多人,隐隐地,有些难过。
我以为你像十年前,着一身运动装的样子
记得十年前,老师你教我们化学,调到我们学校以前,你在我老家的镇中学,所以你刚来,我便从你身上找到一种亲切感。因为十年前的同窗生涯始于夏天,终于夏天,所以印象特别深的是老师的标配——除了手中的粉笔,就是一身运动装:白色运动T恤、黑色运动裤、运动板鞋。虽然你的身材并不高大,但一身运动装总在风中摇摆、起舞,显得特别飘逸、清爽,你走起路来,身旁的风儿似乎也在跟着你跳跃。
最喜欢的是老师的板书,和你的的运动装一样飘逸、清爽,流畅的线条像舞蹈者跳跃的身姿,又像一个运动者生命的符号,您用这样优美的线条在黑板上画出一条条知识的脉络来,引领着我们走向知识的高峰。您总会自己总结一些独特的记忆和理解方法,在课堂上传授给我们。老师你知道吗?因为喜欢你的字,喜欢你的授课方式,喜欢你散发的活力,我和化学,进行了一场比赛,我赢了——从最初的不及格成为后来的优生。如今想来,充满感激。
可是今天,您走了,我还没来得及对您说声谢谢,毕业后的一面都没见过,您怎么就走了呢?您的妻子会孤独,您的孩子会难过,您的学生,会想念您。老师,我永远记得您笑起来的样子,眉宇间都是阳光,在脸上的每个角落跳跃;我永远记得您归纳的顺口溜,把复杂的元素周期表说得通俗易懂,妙趣横生;我永远记得您的运动装,让您的步子总是那么轻盈,我知道,那是您对生活的态度。可我不知道十年前您就随身携带药物,接受病魔的挑战了。直到今天您永远离开了,我还一直保留着十年前的记忆——您穿着运动装面带微笑轻盈走路的样子。
一朵不该凋零的花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年少的梦,像花,永不凋零;你也像花,却凋零了,在最美的季节。
第一次见你,是十年前的那个新集体,从此友谊之树在我们共同的滋养下越长越好,同窗那几年,觉得你就像一朵花,温柔、恬静、娇艳、低调,随处散发着美丽和自信。最后一次见你,是在高中一年级教室外的窗台上,你专门跑来送我一个笔记本,说是补给我的生日礼物。还记得笔记本里的那颗小草,慢慢长大,最后长成一片草地,你一边翻笔记本,一边跟我说“你要像这颗小草一样”。当时你笑了,特别美,眼睛咪成了一条缝,洁白的牙齿在两片薄薄的嘴唇间闪着光,爽朗的笑声宛如滚动的珠子,你不知道,那笑声我回味了好久好久。
有一次月考,我红灯高挂,你没有刻意问我,你洞察到我心里的沮丧,你紧握我的双手,给我安慰和鼓励,第二次月考,我超过了你,你说,你为我高兴,你抱着我,拍着我的肩膀,说继续给我加油打气,你不知道,那个拥抱,温暖了我好久好久。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五月的天气特别好,阳光和煦而温暖,河堤边的柳枝在微风中摇曳,三岔河的河面干净而平静,在春风的抚摸下泛起微微涟漪,波光粼粼,熠熠生辉,闲暇的人们在河堤上漫步,多么美好的世界,多么惬意的生活。我和几个同学却悬着一颗心,捂紧胸口,几乎快屏住了呼吸,沿着河堤的每个角落寻找你可能的身影。我们不敢去想关于你母亲在河面被发现的事,我们一次又一次擦干眼泪,我们失望过很多次,但都不曾绝望过,我们以为你那么好的女孩,再大的苦难都会扛过去的,你一定是躲在哪里想一个人静静。可是直到警察进入你家,发现那个彻底安静的你,绝望才真的彻底击垮了我们。
我不明白到底怎样的绝望足以让一个母亲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后跳河自尽;我无从知道你离开这个世界那天晚上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挣扎;我也不懂,为什么命运之神不能眷顾你这样的好女孩。可你走后,我才知道,这些年你承受了多少本不属于你这个年纪的苦难,你和母亲一起承担这个家庭的不幸,照顾精神分裂的父亲,你代替父亲,承接了母亲所有的埋怨、病痛、消极和绝望。
见你最后一面,你的头发都剃光了,可还是那么美,只是少了之前的活泼,你静静地躺在那个黑色木匣子里,嘴角有一丝微笑,我仿佛又看到了从前那个你,满是快乐和光芒的你。是否真如他们所说,你遗传了父亲的病,母亲心疼你一人留在这世界无依无靠,所以连你一块儿带走了?你的名字——佳忆,真好听,我想你了,天堂的你能知道吗?
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这是我心目中的你,那个永远活力四射的男同学,十年前,我们同窗的时候,你叫我姐,好亲切啊,可学习生活上,你总是挺身而出,做起了哥哥。体育课帮我们搬笨重的体育器材,酷暑难耐的夏天冒着100度的水温排队帮女生打水,打扫清洁的时候专挑重活粗活干,买一包干脆面,自己还没吃,就给女同学分完了。
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篮球场上健步如飞,运动会上骏马奔跑,考场战斗名列前茅,你就是那个翩翩少年,那个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的鲜活生命。可命运不仅曲折,更是离奇的,白血病恶魔在高中的时候开始纠缠你,死神在你大学一年级那年收走了你,我没能见你最后一面,我心里诅咒那个恶魔,可无论如何也换不回你。
去殡仪馆看你那天,你的母亲双眼红肿,声音嘶哑,仍然强颜欢笑接待我们,说起你,她不再流泪,她想让你安心走,她说她要收好悲伤。山上的雾气还未散去,你静静地躺在那个黑色木匣子里,我怎么也无法把那个鲜活的你和眼前这个无比安静的你联系在一起,我仿佛又看到了从前的你,豪放又灿烂的笑容,我仿佛又听到了你叫我“姐”,仿佛你还像十年前那样,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十年前,我和你们,相遇在大千世界的一方小天地之中,何其有幸;十年间,我和你们,陆续在这个越来越美好的世界告别,多么不舍。如果有来生,都别走,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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