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长欢

      “顾世一，你想要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这江山我替你守。”莫长欢一手执酒壶，一手持剑立在漫天飞舞着黄沙的边城城楼上，看着大漠飞烟。

        这顷刻的安宁被来的士兵所扰“报，将军，士兵已整顿完毕，可即刻启程征战北方蛮奴。”莫长欢犀利的眼眸转向长安，眼神突然坚定，酒壶往地上一摔发出巨大的声响，她冷静地说“出发。”

        等莫长欢一步跨出，士兵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位女将军，眼里满是敬佩。三年前，驻守边城的大将葬身沙场，快马加鞭通报长安之后，边城群龙无首狂遭蛮奴侵袭之际，这位女将军身着一袭红衣坐在一匹跟她具有一样野性的马上手执圣上旨意出现在边城，在众军参拜接受命令时，她双目通红：“本将军不退蛮奴誓不归家！”本来士气一片低落的士兵们听到她这句话，心中涌起一股股劲，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们大好男儿。“将军！将军！”不知道哪个士兵先喊起，然后一声接着一声振动山河。

      果然不负众望，这三年这位女将军一步一步把蛮奴逼退。这一战极其重要，胜则归家，败则长眠黄土。莫长欢走下城楼，一脚踏上她的爱驹。稳坐之后，剑指上天：“众将士听令，开城门，迎敌！”城门大开，莫长欢率先飞奔而出。漠漠孤烟，尽是血染黄土。莫长欢拼命着，将士们拼命着，敌人一个一个倒下，突然她被血染红的双眸看到敌人的首领，剑一弯，趁着敌兵空隙往前再往前，接近了接近了，她心里暗暗道来。她靠近敌方首领的背部，使尽全身力气一插。这场战争，便结束的悄无声息。敌方注意到他们的将领已死以后，士气一跌，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我们赢了！我们赢了！”未战死的士兵抹了抹脸上的血大声欢呼着。“将军，我们要不要乘胜追击？”副将顾经年站在莫长欢身后说道。莫长欢叹了口气：“经年，顾世一一心只想守着这片江山，我也当如此。”

        顾经年看着莫长欢落寞的背影，仿佛天下只剩她一个。突然间想到，她已经很久没有笑了。从前那个明媚的女子，现如今却如此冷然。自从三年前顾世一，他的堂兄战死沙场后，她便如此。也是，他们本是夫妇同一体。一个走了，另一个的心便也随着走了。他又想到，当初惊艳奇才的顾世一是如何被一个将门女子耍的团团转的，不经笑出了声。这场战争结束后，他清楚的知道战争的残酷，知道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幸福，更知道在有生之年想做什么就去做，该珍惜的就珍惜。所以回去之后，他一定要跟诸葛妗袒露心声，他爱她，他想要跟她在一起。

        战后，莫长欢在边城休生养息了几天，便接到了从长安传来的消息说即刻回去。莫长欢心里说到：“顾世一，我要回家了。”没有人知道三年前她得知顾世一战死沙场是怎样拼着一口气，不眠不休几天赶到边城为他主持大局的。那天晚上，她在停放他的遗体的房门外徘徊不敢进去。当她鼓起勇气进去之后，看见他安安静静，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地躺在灵柩里，身着月白衣衫，一副丰神俊朗，翩翩公子模样，不知道的肯定会以为他是从哪里来的神仙，安睡在这里。莫长欢的眼泪咣当一下就砸下来，把她的心都绞碎了。莫长欢曾经对顾世一说她最喜他这副相貌，这身穿着。未曾想，出征那天他就预见自己会回不去，带着这身衣服，告诉随身侍从待他战死以后，须得这么料理他的身后事。他是怕自己不喜他染一身风尘的样子吗？莫长欢扑上去双手紧紧地抓住顾世一的双臂，摇着他的肩膀说：“顾世一，你给我起来！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回来的吗？你现在躺在里面是找打吗……”她摇着顾世一的臂膀，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可顾世一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最后她放弃了。莫长欢突然之间很清楚的认识到顾世一不要她了，他走了。她也想跟着他一起去。可是脑海里却想起顾世一出征前的一幕，顾世一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的呢喃：“莫长欢，如果我战死沙场，你要替我守着这天下，守着这黎民百姓。毕竟一世长欢，是我送你的礼物。”“什么礼物，你不在了这天下于我没有丝毫意义。”莫长欢推开顾世一在她耳边呼气的嘴巴，搂着他的腰的手松开去搂他的脖子，撅起嘴，明亮的双眸看着他，叽叽喳喳的小嘴反驳着他。顾世一一脸无奈的注视着莫长欢：“莫要这么言语，这个世上除了我，还有你的亲人，友人我知道你在乎他们，我也知道你心肠好，定不想百姓遭受流离失所之苦。所以，我爱你的最好方式就是爱你所爱，护你所护，助你所助。”莫长欢埋进顾世一的胸膛，声音有点发麻：“说得这么动听，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错事！”想到这，莫长欢伸手擦了擦眼泪，对着顾世一说：“算你狠。”然后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嘴巴。转身走出房间，“来人！”“将军有何吩咐？”一名士兵听到莫长欢的命令，急忙走过来。“明天派人把，”莫长欢哽咽起来，为了把话说完强压着眼泪说“把顾大将军的灵柩护送回长安。记得，告诉长安的人把他葬在看得见边城的地方。”说完，她快速离去，害怕自己再逗留一刻就会做出不一样的决定。

      莫长欢替顾世一守天下，一守就是三年。终于，现在一切都结束，她可以回长安了。她可以在顾世一的墓边，建一方草堂，围上篱笆，种几棵树苗，栽几朵鲜花，养几只小鸡。她可以酿几壶梨花蜜，然后坐在他墓前跟他小酌几杯，跟他说长安的趣事，边城的往事，他们两个的故事。她可以邀一些亲朋好友闲时来坐坐，让顾世一知道莫长欢现在过得很好，多亏了他送的一世长欢，她才可以如此安稳地活着。最后她终于可以只守着他了。

      莫长欢想顾世一给了她一世长欢，那么她便大方点，赠他一世陪伴吧。想到这，莫长欢笑了，一如既往的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