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男孩的悲剧：倒了两年垃圾

作者：张利红

公交车坐久了，等车之际有时会接触一些陌生人，接触一些生活中原汁原味的故事。

小男孩的妈妈是一位穿着得体，说话更是得体的人民教师，和我一样同时也是位陪读妈妈。

唠了几句，居然发现她的儿子和我的女儿同在一个私立学校，同在一个年级。

姑且叫小男孩轩轩吧。

轩轩是初三转到市里的，现在上高二。由于没有学籍，签不了一级协议，中招六百二十分的好成绩居然没被免费，人家有学籍能签一级协议的学生六百一十多分就上免费重点班了。带初三这样算下来，轩轩妈妈要多掏四万多块钱。

“我们家轩轩属羊的，比班里最小的孩子还小一岁。”

“咋上学这么早？”

“我是教师，没空带他，就让他早上一年幼儿园。毕业那一年，本打算让他再上一个大班，谁知，他哭着死活不松手，非要上一年级。”

“哦，小孩儿重感情不愿离开自己的小伙伴。”

长途公交到了某站，为了节省两块钱，轩轩妈妈执意要和我一起下车。我步行两站路就到了，她至少要步行四五站吧。

我们边走边唠。

“谁知他在小学还年年考年级第一。”轩轩妈妈的嘴角微微漾了一瞬间的笑容，“可惜，俺不会处理一些事情。”

轩轩妈妈的语气变得有些沉，她继续说：“上初一的时候，班主任问，谁愿意倒垃圾？俺自告奋勇地说，我愿意。就这样，俺一倒就是两——年——！”轩轩妈妈把两年二字放重拖长。

“啊！？”

“一天下午，俺拉着我的手说，妈妈，我感到不快乐。我说，为啥呀？俺说，每天放学他们扫完地后，我都得倒垃圾，我倒了两年。我说你咋不早说？俺说，妈妈，你想想，我有妈妈，其他同学也有妈妈，我跟妈妈说，人家也跟妈妈说，那俺老师该有多麻烦呀？”

“噫！这孩子太懂事了。”

“俺那位是个暴脾气，听说后立马给他们校长打电话，校长立马给班主任打了电话，班主任随后给我打了电话。班主任态度极好，一个劲儿地道歉，嫂子，我错了，是我太忙，疏忽了……”

唠到这里，一抬头我到了目的地。

“我到了。”我站住说。

“好，那你走吧。”轩轩妈妈摆摆手走了。也许这一辈子我们再也不会见面，因为这一趟公交是我下乡的点儿，平常不会坐的。

轩轩妈妈走了，轩轩的故事一直留在我心底。

班主任态度极好，轩轩重离别却不得不在转不了学籍的情况下被迫转学。

不愿给别人带来麻烦的孩子，却给妈妈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让我更为痛心的是，轩轩还会自告奋勇地倒垃圾吗？他该以何种方式与社会相处？善良吗？或是当一个麻木的看客吗？那么他又该如何与自己相处？

两年之中，几百次放学，别的孩子都能拍拍屁股走人，而那个叫轩轩的男孩却要默默地等待去倒一个别人认为举手之劳的垃圾。

也许，有那么一次，轩轩忘了，背着书包准备离开之际，他的同学会大喊：“轩轩，还没倒垃圾诶！”

两年了，老师习惯了，同学们习惯了！

也许有一天，善良的轩轩带着心爱的零食想和小朋友们分享时，有个女生会一脸嫌弃地说：“你的手真脏，天天倒垃圾。”

……

刚刚听完这个故事之后，我的心很痛，痛得几乎要掉眼泪了，因为，这是一个好人的悲剧。

作者单位：河南省获嘉县教师进修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