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

下班，公交车上，扶着扶手单手刷手机视频，一阵急刹车带来的惯性，手机摔到了腿边的地上，弯腰准备捡手机的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不一样了。

当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地平线的那一刻，时间骤然静止，秒针停转在六点整，本该正常的一切仿若漏斗翻转，平地切换跳到一个一摸一样的新世界，暂停的指针开始转动。

捡起手机，直起身扶上扶手，黑暗里的世界无声切换完毕。

是了，少了点什么，少了——声音。蓝牙耳机里本该同步摔掉手机那一刻手机重复播放视频里的音频，却在弯腰那一刻戛然而止。

是手机摔坏了？可为什么环境音都听不到！耳朵坏掉了吗？

摘下耳机，眼眶瞪大呆住，四周无声，公交行驶得安安静静，没有发动机引擎的声音，没有轮胎的声音，没有了马路上鸣笛和周围霓虹广告来往人群喧闹的声音。

车到站点，车门无声开启，车内顶头走马灯红字飘过站点到达信息却没人声播报，呆呆的下了车站在站台上对着亮灯的站牌上的广告明星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身后公交走没走，一切无声。

太空里的真空挤进大气层到达了地面？所以声音失去了传导？可是并没有挂掉，还可以呼吸。

怎么回事？在做梦吗？

回神，狠狠拍了拍耳朵，有痛觉有震荡耳朵发红，依然无声。

手上的手机还在循环播放那一条视频，猛地把音量按到最大格，路灯下，静的可怕。

关掉手机，一片枯叶从树梢飘落在脚边，狠狠踩上去，丝毫没有回响，挪开脚，枯叶散成碎。

抱着脑袋，试着嘶吼，张嘴到最大太阳穴凸起，嘴角生疼，只看得见一团白雾混着一滴疼出来的泪蒸发消散在寒冬夜中，仿佛一滴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

冲到站台旁边路人面前，张嘴想表达，手伸在空中挥舞比划，只引得路人抬头皱眉看了一眼，张嘴动了几下，便继续低头看着有光无声的手机。

说不出，也听不到。

跌坐在地上，侧眼看到公交过去一辆又一辆，路人还在看手机，没有上车，也没有声音，偶尔弯起嘴角无声的笑一下。

疯了，急切的想要回家关上门圈进被子里，或许睡一觉就好了。

卯起劲埋头奔跑，踏地无声，寒风无声，电动自行车超过去的时候也悄无声息，险些擦撞到，后知后觉的惊出冷汗，开始边环顾四周边跑向站台不远处的小区。

无声的刷门禁卡，无声的电梯，无声的指纹感应以及无声的房门。

躺在床上，没有点灯，闭着眼睛感受着空洞的静谧，感受不到时间流逝，仿佛自己下一刻就要消散在暗中，我，还存在吗？

……

“滴滴，滴滴滴，滴……”习惯性关掉六点的手机闹铃，蒙上被子继续赖床，下一刻猛地坐起，脑袋晕得有点缺血，扶着脑袋拿起手机，六点整，打开视频，震耳的BGM响了起来，又呆住了。

摸了摸裂开结了一层薄痂的嘴角，还带着疼感，所以那是梦还是真实？

穿衣，洗漱，做早餐。床单衣料的摩擦声，水流声，刷牙声，开火时点火针滋滋声，火起时噗的一声，水沸腾时的咕噜声，失而复得的一切声音都那么亲切。

就当是个梦吧。

……

晚六点，时间定格，当秒数开始变化的一刹，那个世界，它再一次来了。

……

过了很久，开始适应这样的夜晚，开始享受不被任何声音打扰的夜晚，忙碌嘈杂的白天，自由静谧的夜晚，安静的仿佛全世界只剩自己，这不正是想要的不被打扰真正属于自己的夜晚时间吗？

我，存在于黑夜，黑夜，属于我一个人的空间。

——《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