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滨小城长大的A君一直在偏远的X城工作，A君的母亲一直希望他找份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工作，可是A君从不听劝，从毕业到现在，一直都在J公司工作。从工地搬砖到监工，从造价预算到投标，公司虽小但事无巨细，A君只能默默地加班熬夜，练就建筑行业的十八般武艺。
只是，对远在海边小城的母亲来说，这一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每给A君打电话，A君不是没有接到电话就是简单几句忙着工作打发母亲，电话那头的声音总是那么仓促疲惫。
“清明节回家休息一下吧，别总那么忙，身体最重要了！”
“不了不了，我先挂了，还有点事儿要忙。这么晚了你早点休息！”
“要不要我给你……”
电话那头已经没了声音。母亲悻悻地挂断电话，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一轮又一轮，还是没找到满意的节目。
春天，本应是吹面不寒，煦日和风，但今年的天气异常古怪。这天气就像在逗小孩玩儿，想一出是一出，说变就变，刚晒出去的衣服没享受多久的阳光便被淋得一塌糊涂，气温骤降，不得不添衣加被。
家里的奶奶经不起开玩笑，整个四月都在病床上度过。A君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爷爷去世那年他跪在遗体旁哭得泣不成声，不愿意把爷爷送去火葬场，遗体火化成灰，他依依不舍地对着遗照哭。奶奶一直体弱多病，常出入医院，每次回家他一定带上奶奶爱吃的去看望她。奶奶是个不安分的老人，生病也不会好好休息，心里还想着各种好吃的，见到A君便拉着扯家常，只要针管不是插在嘴巴上，奶奶的病房总是笑声不断。母亲以为儿子会清明回来休息，顺便看望奶奶，她可以做点好吃的祭拜祖先祈福，一家人好好聚一聚。这个计划，今年似乎又泡汤了。
五月的天，春光灿烂，风和日丽，河边已经飘起了柳絮，万物欣欣向荣，生机勃勃，但奶奶在医院里的情况不容乐观。母亲第一时间告诉A君奶奶的情况，家里人在医生的建议下将奶奶送进重症监护室，病情岌岌可危但是家人只能在外等候，探病都受限。
“奶奶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不过你不用过来，坐车对你的腰椎间盘突出不好，过来不方便。而且就算你过来了也不一定让你进去看望，还是好好在家休息吧。”母亲非常理智地通着电话，电话那头也只是应声附和“哦，好的。”
“医生说肺部细菌感染，要组织细菌的扩散…”
“哦，好的。”
“细菌扩散至周身血液，C-反应蛋白超出正常值50多倍……”
“哦，好的。”
奶奶仍是昏迷不醒，医生拿着报告说明病情恶化引起败血症，只能给药观察情况。
重症监护室门口人满为患，母亲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儿子这个糟糕的情况。
“喂，”母亲拨通电话，“奶奶好一些了，放心。”
“哦，晓得了。”
“你身体怎么样了？五一别加班了，好好休息下。”
“哦，我今天回来，到XX住一晚明天到家，现在在动车上，信号不好，先挂了。”儿子的声音还是那样急匆匆，但每一个字都照进母亲的心坎里。母亲拿着手机，细细回想儿子的回答，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尝尽蜜罐里的最后一滴蜜，很满足地微笑着，被经过的护士撞了下才回过神来。
“赶紧去买菜…”一走出医院，母亲反复地在脑子里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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