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邹泳
一隅,缀了零星红杏。迷蒙空洞,我的眼睛看不清。
两三缕香,极尽湮灭。我,于中穿行。
所有的,在我眼里,皆为灰与白的分分合合。我,生来不辨色彩,天生异瞳。
眸云游道士来望,一说为眼翳。阿娘询问救治之法,却挥手作别。约莫了几年,白与黑并无区别。
七岁,闻得一中医,深了可有医治之法。
“无妨,此病带他弱冠之时,即可自行化解。”
阿娘生怕有差错,便狠下心来,让我留下,哪怕做个帮手也好,到底沾沾药气,兴许好得快些。
估摸了三两天,全浸了草药味儿,与空气搅和在一起,咿呀咿呀得冲鼻子。先生三天两头往山上跑,下山时,总是暮色。
识了些花花草草,早已乱了其本性。只识得七八分的样子,灌以药性,习性类如,更是让我颠颠乎所以然,有种脱壳的感觉。龄辈不知其缘故,时不时唤我“痴儿”。我也训了脾气,不与他们计较。
疟疾横行,古书翻遍,也未寻得医治的法子。伴了青灯,日日研杵,也未有起色。先生只得亲赴。
“之,顾好这里,不得出去。”
“先生,你会活着回来么。”
“放心。”
眸残卷,灯油耗尽。嘀嗒的雨一一地缀,吻了残红,飞着圈儿,贯着铃儿叮叮。焚香依旧,幻出山河,织出柔情。砂炉还如既往,日日孕着药香,熬煮着渐行渐远的希望。墙,围不住的,依依惜别,还会远去。
眸愈发清明,仿佛别有颜色,挤入了我的眼。我,日日斟酌,徘徊忘忧。散了一地的落红,蕴了阳的淡淡余辉。
隐入先生的宅。泛黄,衍着冰冷的青灯。虚幻的影,挑动的光,水与墨早已干涸。芥子,清炒微焦,香气逸出,取出薄摊放凉,筛去灰屑。杏儿,入药清神,切不可过分熬煮。半本记录锁了我一夏一秋。
些许时日,阿娘来寻了我。囔囔着先生已经殒身,带我回去。我无法相信,执意留在先生宅中。兴许语气重了些,阿娘执拗不过,怒扇了一巴掌。其他子弟也渐渐离去,宅院愈发冷清。
终于,宅院只剩我一人。
日日不歇,续续连绵。扎上仅存的竹筐,携着残破的书稿,我,关上了宅门。
山河表里,揣着半朽书呆子气,撞入了寂静小城。写了幅帜,做起了江湖郎中。十五六岁,或是看热闹,或是好奇,也圈了不少人。后来渐渐医了些许人,才开始小有名气起来。
眸烟雨柳巷,行至匆忙。问得些许风声,先生,遗落江南。邻江的阿伯做起了渡船揽客的生意,无意拾得。
“之,真的去么。”
“嗯。”
行色匆匆,抹去了在小城的记忆。拦了辆去江南的马车,银两所剩无几。
先生终究是找到了。
可,他忘了我。同行的人告知:被疟疾弄坏了脑子。
“先生,我们回家好么。”他挣脱了我的手,让我措不及防。
“既然是家人来了,你呐,就回去吧。”
渡了三天的船。
蒙蒙的水汽,似是而非。
伴着月色,我与先生回到了宅。张罗着先生睡下,我,来到了旧书斋。唯青灯作伴,我,真的,发了疯。狂翻着药典古籍,寻求解决疟疾之法。
三夜无眠。毫无进展。在懵懵懂懂的冬季,先生跑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我,不必追。先生或许,换了一种方式,续写时光。
弱冠来临,眸,真的见了色彩。阿娘忙着备宴,而我,叹了口气,望向山的那方。
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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