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乡散记:昆明的过桥米线

作者: 苗乡物语 | 来源:发表于2023-07-28 07:52 被阅读0次
    昆明桥香园的过桥米线

    滇池之畔,海埂公园。

    “无鸡汤,不米线!……”桥香园,这家在昆明算得上知名的过桥米线店面,宽大平坦的庭院前里,慕名而来的食客骆驿不绝,生意爆棚。

    过桥米线这舌尖上的美食,当数云南。我去过不少地方,也吃过不少地方的米线。可还是觉得云南昆明的过桥米线,真是让人拍案叫绝,吃了还想吃。

    “爸爸,你还吃得下吗?这过桥米线份量也太多了,实在撑不住了!”第一次听到儿子对于美食的感慨,第一次看到儿子摸着他鼓起的肚皮,一幅很享受的样子,是那样的可笑又可爱。

    “我也装不下了,看看你妈妈要不?”我也是撑得不能再撑了。

    “别看我,再吃我这几个月白废功夫了,这几天我又长了两斤多了,绝不会上你父子俩的当!”妻子那一碗,也下去了三分之二,看来她也撑得不行了。

    过桥米线,起于滇南,虽然至今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但依然是食客们热捧的特色小吃。

    01

    夏日炎炎,滇池湖畔,却是湖风凉意,清爽怡然。我们仨来到桥香园的院落里,跟着长长的队伍排着队,就为候上一碗过桥米线。

    一万份耐心地随着那一长串队伍等着,从点单处到大门口,约有二十多米的距离,人们一个接一个,是那样的虔诚,是那样的秩序井然,然而每个人的脸上却写满了急切与渴盼。

    足足等了半个小时,终于轮到了儿子点单。他点了三份过桥米线,没看单子,很是熟练。儿子是第一次来云南,第一次到昆明,第一次吃这样的过桥米线。他怎么可以做到这样的胸有成竹?我开始对十五岁的儿子有些佩服起来。

    看来,儿子来云南之前,已经做足了准备“功课”。

    “儿子长大了,我们老了,就听儿子的呗!云南之行,很有收获!”我和妻子不禁相视而笑,这也是我和妻子此次带儿子出行的目的。

    这个月刚满十五岁的儿子,从小到大,儿子确实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我和妻子常常担心他哪天才能学会独立生活。

    于是,跟妻子商量,趁着这个暑假,儿子中考之后,带他出行,既让他开阔眼界,了解异地他乡的山川河流和民族风情,也让他旅途实践中学一点一点学会自理和独立。

    中考一结束,我和妻子跟儿子说,中考结束,带他也来一场说走就走的远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又跟他说,要把暑期出行的一切安排任务交给他,我们只随他着走,我们负责提供费用,出行行程规划听他的安排。儿子欣然接受了这个挑战,让我和妻子心里感到由衷的高兴。

    接了任务,他去求助比他大五岁的姐姐。姐弟俩在一起,从来回的车票预订,到云南的参团了解、沟通了解、货比三家、资质核实、避坑之策等旅途攻略一一作了精心设计与安排,好几个日日夜夜,把行程规划做了出来,然后一一跟我们讲,并报了出行各项费用清单。

    让我和妻子没有想到的是,女儿和儿子的出行规划很是简洁明了,费用精打细算。看到他们姐弟俩反复搜索着火车出行的时间票价,跟着旅行社不厌其烦的反复沟通比对、确认的工作细致与严谨,让我们感到特别的欣慰,也感到了他们对于生活的不易,对于赚钱养家的不易有了自己的理解。

    姐弟俩除了规划安排行程外,还认真对要去的几个城市的景区景点、交通工具、日常消费、气候情况、美食小吃等都一一做了研究准备。儿子将收集到的有关信息在一个小活页本上一一作了记录。

    又等了半个时辰,服务员将过桥米线端了上来,放在桌上。一个大托盘里,一个大碗砂锅里,滚烫的汤汁还在冒着泡,一大的白色盘子里放着不少薄片的猪肉片、牛肉片和两三块鸡肉,另外还有几个小碟,一个放鹌鹑蛋,一个放着当地山菌,一个放着一些黑木耳,一个放着香葱和调料……看得我眼花缭乱,从没见过这阵势,我和妻子一如刘姥姥刚进大观园,一切都是新奇的,更不知道该怎么吃。弄错了,岂不还真怕让人笑话。

    “趁着汤汁滚烫时,先下蛋和肉片等,稍过一会,再放米线拌一下,让米线和肉汤融在一起,才更香更好吃……”儿子和服务的话如出一辙,这下让我更佩服儿子了。他对过桥米线的研究,不亚于当地的熟客。

    果不其然,按着儿子和服务员的提示去做,不一会一股股鸡汤之香飘逸入鼻,浸入脾胃,我不自然间咽了几下口水,等不及去尝一口。

    过桥米线的美味穿肠而过,不禁让人拍案叫绝,米线及配菜一起融于鸡汤里,汤鲜味美,无以比拟,唯有自己去尝,才能真切感受与体味到那份绝味与快意。

    左邻右舍的食客们,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虽然是那样的一大碗,足够吃得了,但人们却似乎在担心不能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怕吃完就没有了,总在那里慢慢地品着,慢慢地吃着,或许别个人也像我们一样,想着让这样舌尖上的美味长长停留,不舍得让这份快意与舒畅纵然逝去。

    02

    “这样的美食,一定有一个美丽动人的传说吧?”妻子抬起头,一脸愉悦地说。

    “妈妈,你还猜对了!”儿子接过话给我们纷声纷色地讲起那个过桥米线的美丽故事——

    相传在清朝时期,有一个姓杨的秀才,一个人来到蒙自市外的一个小岛上静心苦读,准备参加来年的科举考试。他的妻子常常担心他饿着了,就常常把做好的作米线送到岛上去给他吃。

    可是小岛离家很远,当他妻子把做好的米线送到那个秀才的手里时,不仅凉了,也失去了美味。

    后来,他的妻子发现鸡汤上厚厚的鸡油能给鸡汤保温,等要吃的时候再把米线倒入鸡汤中,加上切得薄薄的肉片,不仅米线鲜香爽口,连刚烫好的肉片也鲜嫩有味。

    之后,他的妻子就常常用这种方法给秀才送米线吃,妻子暖心的爱让秀才更加努力读书。一年之后,秀才参加科举考试一举夺魁,中了状元。这种制作米线的方法就被传开了,因为从秀才家里到小岛上去,都要过一座桥。当地的人们为了纪念这位贤惠的妻了,就把这位妻子做的米线称作“过桥米线”。

    这就是过桥米线的由来,一个动人的传说故事。

    听着这样的故事,妻子似乎浮想起来,我何尝不是一样。

    吃米线,是妻子的最爱。年轻时,她曾跟我说道:我这辈子就爱吃米线。儿时的我,常常梦着,当每天天亮时,太阳刚刚升起来时,就会有人端来一碗热乎乎的米线,碗里放在肉片和香喷喷过油来辣椒粉,那样的日子才是最幸福最甜美的生活。

    能理解妻子对于米线的情独于钟。我们儿时物质匮乏,生活便在缺衣少食中度过,解决温饱都难,谁能吃上一碗米线,那是一种无比的奢侈。

    米线,在我们苗寨里,叫米粉。有细的,宽的,颜色有白米粉,有绿米粉,长如线的叫粉,短如指叫虾米。

    跟妻子认识,也就是从我俩就为在镇上集市的地摊里,一起围在一张小矮木桌上,要了两碗米粉开始的。

    刚参加工作两三年的我,虽然那时工资少的可怜,但那时的物价也是挺便宜的,一碗放满肥肉臊子米粉也就一两元。那一天,妻子吃得津津有味,满脸绯红,笑脸灿烂。后来,她跟我戏言说,为了一碗米粉上了我的贼船,真不值当。

    我笑着回她,人都的软肋,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谁叫你好这一口。转眼间,女儿儿子都长大了。我想:我应该感谢那一碗米粉,给了我爱情,给了我一个好妻子,一个幸福的家。

    03

    我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辈子,也可以在滇池边上吃上这样香漂四溢的过桥米线。

    每每吃起米线,我便想起我的伯父来。我人生第一次吃上米线,便是伯父奖给我两角钱那一回。

    伯父比我父亲大五六岁,他是长子。爷爷死得早,他十五六岁便辍学外出跟人家一起修水库赚钱养活自己,贴补家用。在工地上,他每天和成年大人干得一样的重体力活,可懂事的伯父省吃俭用,把从嘴里省出来的口粮,带回家给奶奶和弟弟妹妹。

    伯父长大后,没有回到我们寨子里,而是在别的寨子成家立业。

    于是小时候,伯父给我的印象,不像别人家的伯父一样,跟我们住在一个寨子里。对于伯父,对于哥哥姐姐(伯父的孩子),儿时的我,只是一个概念,同时也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不跟我们住一个寨子里,是不是我们是隔得很的亲戚。

    第一回见到伯父,那年我七岁,上了一年级。那年“六一”儿童节,学校组织我们去参加乡公社学区组织大合唱比赛和语文数学竞赛。

    那天早上,我跟着老师和同学步行十多公里的山路,来到乡公社的学区中心完小。上午我和另外三个寨子里的同学,代表我们学校一年级参加全学区的语文数学竞赛。当时全公社十多个村小的一年级,每个学校只选拔最多五个学生参加竞赛,中心完小选拔十个优秀学生参加竞赛。

    “老勇,考汝呀?”(苗语:老勇,考得好吗?)一走出考场,伯母迎面走过来,摸摸我的头问道道。那会儿,伯母是中心完小的老师。我也是头一回见到伯母,胆怯缅典的我,便不知怎么回答伯母。

    “不着急,一会就知道了。一会你就操场等我,你伯伯说想你了,一会中午时我们一起回家,让伯伯看看!”

    “好,伯娘!”我怯怯地答道。

    “可以,老哥,语文考了第一,数学第二!”(老哥:儿子的昵称,伯父伯母都喜欢这样称我为“老哥”,这是苗家对男孩的亲切称呼)快中午时,伯母便来到操场找我,远远就招招手,高兴地大声对我说道。

    我也没想到,我会考得全学区第一和第二名的好成绩,心理自然也是很高兴的。后来,伯母一路上跟我说了很多鼓励我的话,给我了要更加努力读书的动力。

    “尼老勇罗呀!”刚进伯父,还没看到伯父,就听到在楼上厢房里边下来边高兴地说话声。

    “老哥,扎刀很,阿刀能考刀第一名!”(苗语:老哥,读书狠得很,这次考了第一名)伯母乐呵呵地告诉伯父。

    “罗,罗,罗,刚阿伯先罗奖某!”(苗语:来,来来,让伯伯先奖你!)伯父说着,便过来牵起我的手,走进堂屋里。然后只见从他那上衣口袋里,四处翻着。然后从口袋里一叠角角分分钱出来。

    “欧角能,尼奖某考刀第一名,都阿不点分分能,拜某刚久点木斋粉!”(苗语:这两角,是奖给你考了第一名,还有这些分分钱,是分给你等下去吃碗米粉!)伯父开心地一边说,一边把他所掏出的角角分分钱全部给了我。后来,我一数,一共有五角多。

    跟伯父伯母见了面以后,他们俩一边抚摸着我,一边鼓励我要好好读书,长大做个有出息的人。

    “木,木,木,歪炯某囊粉满!”(苗语:走,走,走,我带你去吃米分去!)本来伯父要去干活的,但一高兴就放不干活了,一定要带我到乡公社的米粉店去吃米粉。

    “满伯,久念俩来呆呆洋!”(苗语:你伯伯,高兴时像个孩子一样!)伯母高兴跟我戏说着伯父。

    伯父可不管,一把牵起我的手就往外走去。

    “老板,双好歪下斋粉罗,歪囊阿来黛催考刀第一名,歪里奖某阿斋粉囊!”(苗语:老板,快点帮我下一碗粉,我这个侄儿竞赛考了第一,我要奖他吃一碗米粉!)我跟伯父一起走到了米粉店,伯父就大声跟店老板说道,好像生怕老板不知道他的侄儿考得好一样。

    我第一回吃上米粉,可美味极了,我连汤汁都喝得干干净净。伯伯见了,又乐呵呵地拍我的头,一脸幸福一脸开心。

    后来,伯父伯母经常回来,或叫我去他家玩,一直鼓励我好好读书,常常用不同方式奖励我。那年,我从师范学校毕业时,在一个乡镇工作的伯父,跑到县教育局去,跟县教育局的领导说,请人家把我分配到工作乡镇里的学校里。

    后来,县教育局也把我分配到了伯父所在的乡镇里一所村小里当老师。每每周末或赶集日,我常常回到伯伯的房间,跟伯伯睡在一间房里,伯伯总让我睡床上,他打地铺睡在床下,晚上他总喜欢跟我聊天,用他的方式教育我,说男孩子一定要学会独立,学会思考。

    我没有想到,我那样跟着伯伯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一年多,伯伯身体每况愈下,他生病住院。可我又在上课,没有时间去照顾他,只有周末时才能去县医院去看看。

    每每我一个睡在伯伯的房间时,我心里真不是滋味。我工作以后,更多的做人做事,都是伯伯教给我的。

    自伯伯生病住院,他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刚七十出头时,伯伯就离开了我,我们把他葬在我们寨子老家的一个山间里。现在,我只能在每年的清明或过年时,去伯伯的坟头上跟伯伯说说话,我想他一定会听到的。

    伯伯,我想念你,很想很想,你能感知得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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