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之后,雷钰便忘掉了那个梦,也没有在意大妹,至于他救了小妹,他觉得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不然昨天挨打之前便肯定说了。
雷钰和大妹是同村,但长大到这么多岁,却并没有什么交集,除了昨天的事情。
不过开学不久后在学校雷钰又看到了大妹,是课间休息的时候,其他同学在一起玩到疯狂,大妹却安静地站在一旁,巴巴地望着,想加入,又怯怯地不敢开口。
雷钰看着大妹,定了定,嘴角有些轻蔑地上扬,他心想,这个笨女娃子还真是安分到懦弱,然后他转身走开。
这学期放学,雷钰很少和同学同行,他总是第一时间拧了书包就径直回家,因为他有了一个新的目标:编一个竹篓。
至于拿来干什么,他最初的想法是装沙参。
小学的操场在山脚下,一面是山崖,另外两边一边是竹林,一边是核桃林,竹林里有野生的沙参。
孩子们,尤其是男生,课间经常去挖沙参,很多人每次都是空手而归,雷钰却时不时就能挖到一根食指大小的沙参。
后来雷钰负责管班里的开关门钥匙,走得稍晚,便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都要在学校里把能做的作业做完再走。
这天他放学回家,半路上看到前面几个学生怼在一块儿,嚷嚷着,远远地就能听到他们的嘲讽声。
“狗曰的,不知道又在欺负谁。”雷钰心里嘀咕了一句,自顾走自己的,路过的时候他瞥了一眼,竟然又是那个懦弱的大妹,正被几个高年级的人欺负。
“刚上学就被欺负!”雷钰心里这样说了一句,觉得大妹有些没用,但他也没管,匆匆路过,赶着回去编他的竹篓。
大妹有些低着头,任他们嘲笑甚至辱骂,只不吭声,等他们觉得闹够了或者没意思,散去,才捂着书包安安静静地继续回家。
这样的情况雷钰后来又碰到几次,都没有搭理,他也是很忙的人,把时间浪费在帮一个懦弱的女生身上,他想不出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抓紧时间回家编竹篓。
然而这一天放学,大妹又被那几个高年级的人拦住,这一次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了大妹的爸爸有病,犯病的时候会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
他们于是变本加厉地嘲讽大妹,还学她爸爸发病的模样,有人借机朝她吐口水。
这一回大妹却终于发火了,她红了眼,突然扑过去,摁住学她爸爸发病的男生,狠狠地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那男生猝不及防,痛得嗷嗷叫,然后才回过神,已经有人抓住大妹的头发,将她往后拖开。
那男孩子爬起来,握起拳头要打大妹,大妹却疯狂地挥挥着拳头先砸向了他,他又愣了愣,才恼羞成怒,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大妹肚子上。
大妹痛得直接摔到了地上,一群人将她围在中间,没有轻重地拳打脚踢。
大妹毫无招架之力,身上吃痛,她尽量地蜷着,咬着唇,泪流满面,却不哭喊。
“狗曰的,欺负女生算什么英雄好汉!”就在这时,一声稚气未脱的暴喝声响起。
那群孩子为之一愣,还没来得及回头,怒吼的人已经冲了过来,抓起最近的一个男生便是重重的一拳往他脑袋上招呼,然后把他用力扒拉扔开,又干第二个。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看见大妹被拦路欺负了好多次都无动于衷的雷钰,这一次,他暴怒了。
雷钰粗暴地一连打了对方3个人并将其扔开。
其他人被雷钰的野蛮粗暴的气势和狠劲儿给吓住了,还没等雷钰打到他们身上,呼啦啦竟然鸟兽散了,跑出几米的距离才停下来对雷钰说了句“有种你等着,回头找你算账”。
“老子就在这儿!有种你们别跑。”雷钰气势不减往他们追去。
那群人跑开之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好几个人,还都比雷钰大,看雷钰一个人还敢追过来,于是又迎回去,重新和雷钰打在一起。
雷钰很快就受了伤,鼻青脸肿,额头被谁不知用什么硬物给戳了个口子,不大,疼得很是尖利清晰。
雷钰伸手摸了摸,摸到了血,他的眼睛便红了,却是透着寒意,瞬间发了狠,狂暴地抓住他们便踢肚子和裤裆。
只三两个回合,几个高年级的大男生被雷钰打得很是惨烈,只这一回,他们便怕了雷钰,从此以后,看到雷钰,甚至想到雷钰,他们就觉得内心发毛,发怵。
“走吧!”雷钰唤了一声还站在那里傻愣着的大妹。
哦!大妹回过神来,看向雷钰,他额头的伤口还渗着血。
“你流血了。”大妹忐忑地小声说。
雷钰却问大妹:“他们今天怎么会打你?打疼你了吧?”
“没有。因为我打他们了。”大妹依旧小声地说,却没了一贯的怯懦,多了些让雷钰欣赏的愤怒和霸气。
“你为什么打他们呀?他们都是高年级的,还那么多人。”雷钰不解地又问。
大妹便又红了眼,泪珠儿涨满了眼眶,愤愤地说:“他们说我爸爸是神经病,还学他。”
“我爸爸不是神经病。”大妹坚决地说。
“我知道,但有一次我看到他在土埂上,突然倒在地上,这样,这样,嘴巴里还吐着白色的口水,那是什么病?”
雷钰的脑海里没有抽搐这个词,形容不来,于是“这样这样”地附带了一点肢体和表情的描述。
“他们说那是羊癫疯!”大妹说。
“为什么不去治呀?”雷钰又问。
“没钱,而且没有人能够治得好。”大妹说着瞳孔有些黯然,她想到家里还有个妈妈,打从她记事就病着,现在已经严重到卧床不起,但她家家徒四壁,哪里有钱医治!
雷钰没有安慰大妹,也不再说话,他家虽然时不时被点名批/斗,但比起大妹家,比起乡里很多家庭,还是要好上很多。
两个小孩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大妹从书包里掏出一块方布,递给雷钰,雷钰也不客气,接过来,在额头胡乱地擦了擦,碰到伤口,不由得拧了拧眉。
雷钰把方布递还给大妹,刚递过去,又收了回来,他看了看染了血迹的方布,迟疑了一下,一把揉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雷钰从书包里掏出一根沙参,掰了一半递给大妹:“我没有手帕,这个给你。”
大妹看着雷钰递给她的沙参,有些不可思议,一时没有伸手接。
雷钰于是直接把沙参塞到大妹手里,然后咬了一口自己手里剩下的半截,看大妹还在发愣,搡了搡她,说:“你吃呀!”
大妹于是学着钰的样子咬了一口,赧然一笑,很是开心。
“他们都叫你大妹,你读书叫什么名字呀?”钰问。
“王逸清,老师给我起的。”大妹说起自己的名字,满满都是骄傲,她从帆布书包里拿出作业本给雷钰看自己的名字。
“王逸清,挺好的名字。”钰说。
王逸清便咯咯地笑了,很开心,转而她问:“你呢?”
“雷钰。”雷钰也拿出自己的作业本,给王逸清看明白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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