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1988年?,我们一家五口坐上了开往城市的车辆(一个暂满砖头的拖拉机)。虽然这段记忆并不是很深刻,只记得拖拉机的轰鸣声陪伴了一路,也知道从此我们开始了新生活。应该说在农村的八年时间里,我们一直认为我们不一样,说不上具体哪里不一样,但似乎冥冥中注定我们不会一辈子待在田间地头,我们不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家庭。这种预感随着拖拉机的轰鸣声慢慢成为现实。对于这种“不一样”的认知,我没有和两个姐姐交流过,不知是否她们有着同样的感觉。我从小到大都认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直到现在,也不愿流于世俗,不愿与那些长舌妇或者大妈们为伍,同学聚会时也总是默默地看默默地听。上小学时,也许是武打片科幻片看多了,更是觉得自己下一秒随时都要变身了,向世人宣布,我是上天派下来的仙女,现在要回归天宫了。。。
应该说进城这一步举措改变了我们姐妹三人的命运。如今我们姐妹三人要么已筑巢北京,以事业为荣;要么安居老家,以家庭为重。三个人都接受了高等教育,气质优雅,谈吐不凡,如果不提历史,应该不会有人看出我们是农村走出来的。记得工作第二年,我作为随身翻译,跟着中德双方领导到一个公司资助的希望小学考察,考察中再次看见了那么多衣衫褴褛的孩子,简陋的教室,质朴的村民。我努力把德国人对孩子们的关怀用最贴切的话语传递出来,在席间一位处长问我:“小任儿今天开眼界了,是不是都没见过农村生活呢?”我笑答:“不是的,我就是农村出生的,这些我都懂。”
对于我们姐妹三人,深深受益于“进城”的决定;而父母二人的命运也由此变得多舛。
在我近成年的时候,才略微了解到我们进城指标的由来。原来,作为高级知识分子的姥爷在被平反之后,组织上给了进城的指标,并允许一个子女随迁。妈妈一共兄弟姐妹五人,大哥年少时就独自去内蒙闯荡,妈妈的妹妹在外地读大学,当时住在农村的还剩妈妈和她的两个哥哥。二舅家一直比较富裕,且二舅出身木匠,手艺精湛,不愁将来找不到进城的出路;三舅一向为人宽厚,无欲无求,直接将这个机会让给了自己的妹妹。妈妈说,其实她是存在私心的,她说即使三舅没有让着她,她也要努力争取一下。我想她最大的私心就是要让她的三个女儿出人头地,接受良好的教育。因此妈妈没有推脱这个天赐的机会,为了平复嫂子们的不平衡,妈妈当即表态说:“既然随迁机会给了我,以后爸妈养老的问题就由我来承担。”当时年轻气盛的妈妈,也许并不知道这一句承诺带来的是何等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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