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澄经过乞讨者时没有给钱。事实上,他还不只是没有给钱这么简单,他很认真地浏览了穿着不知名的校服的小姑娘身前用粉笔写下的诉苦内容,然后走到火车站天桥边,跟保安要求驱赶乞讨者,给来往的人流提供更大的空间。保安是个普通人,就像其他每一个普通人一样,选择劝他算了,不要管这种事,别这么较真。
刘青澄知道保安有不想找麻烦的考虑,所以敷衍了几句后,走到小姑娘身边,蹲下来,和坐着抱着双膝的姑娘一个高度,然后问了许多问题,像是“你的粉笔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来这座城市”之类的,知道小姑娘终于不耐烦地换下悲伤的表情,“要给钱就给,不给还话多!”小姑娘撂下这么一句,拾起东西径自走了,留下刘青澄一个人在原地。
刘青澄也不尴尬,他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块破布,在不远处公厕的拖布池里接了点水,把地上的笔记擦干,这才慢悠悠地向站内走去,不去理会背后保安那说不出什么感觉的目光。
循着火车票找到候车室的刘青澄也不安分,招呼着姐姐坐下之后,他就开始四下张望,之后好像发现什么的样子,向一个方向走去,然后拿起一把扫帚,走到旁边一对旁若无人地吃着瓜子看视频的情侣旁边,扫走他们脚下的瓜子皮。有个扫地的人一直到在自己周围是一件很难令人忽略的事情,尤其是扫帚还不断地经过自己脚下时。那个男生很快有些不耐烦地站起来,他的伴侣却拉了拉他,默默收好瓜子,继续看视频,而男生也无奈地坐了下来。刘青澄扫完了最后两片瓜子皮,把它们统一扫到一旁的簸箕里,倒进垃圾桶后,把东西归位,这才在他姐姐身边坐下。
上火车时,不出意外地,他很热心地帮助他人把行李安排规制成最省地方的模式。不过当他终于完成这一切,火车也开动的时候,他本应在的那个位子上已经坐了一个人,一位孕妇和他的老公坐在了一起。他知道这里是绿皮火车,对方多半也不是多么阔绰,应该是实在没买到坐票才不得已占自己座位的。他开不了这个口,便试图坐在刚规制好的箱子之一上,一旁一位年轻姑娘却阻止了他,“不好意思啊,这个箱子挺脆的,不好坐。”
我就是他的姐姐,刘青澈,一名刚刚跟了他一路的记者。我弟弟刘青澄并不是什么不务正业的怪人,正相反,他有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他给自己找了份打印店的工作,我找他老板聊过,他工作还蛮靠谱的;他有女朋友,虽说暂时异地,但是有每周都坐火车去看她,为了省钱所以是绿皮车;他的业余兴趣爱好是维持秩序,也许算是乐于助人的一种吧,只是每次都不那么令人讨喜,但却是也在理,让人无法反驳,但是很不喜欢它的存在。
两个月前,我考虑到他既然这么努力地在维护秩序,也许可以表扬一下他,所以写了篇“刘青澄:文城火车站的活雷锋”上去,编辑也很配合地刊登了,没想到转载到网上之后,评论区里几乎一边倒地骂他多管闲事,以至于有自媒体写了“为夺先进瞎逞能,强作‘雷锋’为哪般”这种靠谣言和臆测来批判他的文章,而我在网上人微言轻,我的回击是那样得无力。
而刘青澄呢?他只是继续没心没肺地该怎么做还怎么做,没有改变,只是在一次饭后经过我身边时在我耳边轻飘飘地说了句“谢谢“。
我今天本来是试图记录下来他去看望女朋友一路上都做了哪些事情,并用它们来作为素材反驳网络谣言的。可是我看着他的每一个行动,已经可以想象得到网民们会有哪些各式各样的争议了。
我不想再记录了,我这样想着,关掉手机上已经记录了几kb的文件。我走上前,替正在帮人接水的刘青澄,给另一位急匆匆的旅客指明了卫生间的位置。弟弟抬起头,给了我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而我还给他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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