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目中的红楼梦（十一）甄士隐

    我心目中的红楼梦（十一）甄士隐

    有人说，红楼梦中的甄士隐是贾家的一个缩影。虽然作者给甄士隐的笔墨并不多，却将“真事隐”这一重大的寓意加若其身，并让他贯穿于全书。看过电视剧的人都会注意到甄士隐的那双眼神，总是怪怪的，呆呆的，痴痴的。因为他的眼神是有内容的，是不得已为之的。当然在小说中，作者对他的那双眼神的描写那就更甚，更绝，更到位了。也许我们从他的眼神中，能清楚地看出他那内心的无奈，煎熬，求助的余光。也许我们早已提前就知道他的内心早就尝遍了人世间的百般的冷酷，极度的无情和苦涩的回忆 。或许时间能冲淡他那曾经的举步为艰的窘境，却永远也都冲淡不了他那曾经的刻骨铭心的记忆。我记住了古人所说的；人之痴痴，在于所思，所思之时，目不观物。耳不听声，皆念于心，尔之所在，心之所在。我相信许多看过小说的人，或是观看过电视剧的人，从感情上，从意念中，从求知下，都会有或多或少的，受而不得的，过目不忘的经历。这种过目，这种经历，我想是撕心裂肺的，是无法自拔的，是一辈子也都不会忘却的。

    我是很同情曹雪芹笔下的甄士隐，早早在第一回中便就出现，也早早地在开篇不久便已悄然地失去的人物。女儿丢了，被他人拐了，家被烧了。他和妻子不得已便回妻子的娘家度日。为了寻找他的宝贝女儿，不惜将身边的丫鬟送给他的好友贾雨村做妾。目的就是寻求他的帮助，早日把他自己已丢失的女儿给找回来。甄士隐就是借汉字的谐音，把“真事隐”的曲折的事实，含沙射影地，淋漓尽致地或给抹去，或给表现出来。他就像是电影中的蒙太奇的镜头一样，把他的人生遭遇由远及近，由近及远，由上及下，由下及上，由外及内，由内及外地给表现了出来。不是吗？我们的视觉远远地能看到是一位恬淡仁善的面带笑容的乡宦，手拿着书卷向我们慢慢地走来。手牵女儿在遛弯，与他人聊天并打招呼，生活的日子过得平静而又安逸。渐渐地当我们又看到他时，已是披头散发，耳背褡裢，满目愁容，与疯癫落脱的跛足道人的背影一起，飘飘摇摇地越走越远，越走越淡，直到彻底地消失，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外。

    其实从甄士隐一个洒脱儒雅的乡宦绅士，到一个曲折磨难的落魄老人，大概是不怀好意的，心怀鬼胎的，有意而为之的作者去设计的一个人物吧。不是的吗？甄士隐的仆人霍启在一个元宵节的晚上，抱着他的唯一可爱的女儿英莲，上街去看社火灯花。因内急便把年幼的英莲放在熙熙攘攘的摩肩擦踵的灯市的人群中给弄丢了。小英莲的命运由此也从一个人见人爱的，粉妆玉琢的幸福家庭的一个小姐变成了一个人见人欺，烈火烹油的一个小丫鬟。同时也开启了甄士隐的人生悲剧的路途，霍启也由此成为了甄家的“祸起”的源头。我想，对于这样一个祸起源头的悲剧，一定要作出是非的判决，或是要问起元凶的原委，也许是要白费心机了。因为作者对于故事的安排和人物设置的本身就清楚地告诉了我们，悲剧的目的不是去追究谁是受害者，自然也不是一旦能找到受害者，悲剧也由此就可以化解了。也因为作者笔下的甄士隐要比别人站得更高，更远，更深，所以他也一定会给我们展示出一个像谜一样的永恒冲突的人物来，这个人物大概也就能成为我们审美源泉的一个秘密所在的高地吧。

    甄士隐的不幸是结识了一个没有良知的朋友贾雨村。当时的贾雨村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一介书生，他经常与甄士隐在家吟诗酌酒，附庸风雅。作为一个爱才之人的甄士隐对于他的才情是颇为欣赏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两人就是一见如故的好朋友。当得知他禳中羞涩，进京赶考没有钱，便当即叫人拿出五十两银子和两套冬衣来资助他。在甄士隐的资助下，他才得以参加科考，并中了进士，当了知府。随着他当了知府在审理葫芦案时，明知是恩人所丢失的女儿消息，却为自己的官运亨通而见危不救，上演了一出忘恩负义的农夫与蛇的故事。所以有人就说，在艺术上把好人写好，把坏人写坏，这是拒绝忠奸，善恶对峙的世俗绝对的原则。我但愿这种原则在悲剧的冲突中仅仅只是一种悖论吧。

    甄士隐的悲剧是没有遇上一个仁善的岳丈，按理在他落难时来投靠岳丈，作为长辈理应对他多加安慰，以待东山再起。可是他的岳丈却打起他仅剩的一点家产的主意。没办法他们夫妻俩拿出仅有的一点积蓄，托他来置些房地，好为日后的衣食生计而谋生。然而他的岳丈却耍起心机，把积蓄全都花光。直逼得他急火攻心，身无分文，直至随着跛足道人一起飘然而去。因为跛足道人没有任何圣者相，智者相，权威相，神明相，先知相，贵人相。只是口念着几句咒词，几句凡人永远都不会领悟的咒词。却又能道破人间荒诞的，为之疯狂而不能自拔的人间万般的咒词。

    甄士隐的倒霉是没有好的邻居，在他居住不远的葫芦廟，也就仅一墙之隔。作为一个知书达礼的，尚且富裕的他，没少给廟里施舍东西，所以庙里众僧理应对他怀有好感和谢意。但廟里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平安顺遂，而是带来了更大的灾祸。是庙里的小沙弥，把他的女儿拐卖给了薛家，是庙里的一把大火才泱及了他的家而家破人亡。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就是这些远亲和近邻们都把他给出卖了，不然他的女儿英莲不会被人拐卖，他的房屋也不会被人烧毁。

    在我国的古代小说中，大体上都是一个情节暗示着一个道德的原则，一个人的命运暗示着一种人世命运的导向。当然红楼梦里的人物暗示那就更深刻了，特别作者能充分运用中文中的谐音，来设计他心目中的人物，简直就是达到了运用自如和炉火纯青的地步。

    我喜欢红楼梦作者笔下的甄士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