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把我困在欧式的古堡里,让我对着洛神门忏悔,想让我忆起我们相爱的曾经。
他说他跟爱尔不是那样的关系,他只是对她有过好感,从未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
我看着老旧的洛神像,面无表情,心如止水,也不在意他在说什么。不过这洛神像和伽罗在身后跳脚的样子,倒是让我想起小时候跟他一起坐在神像面前信誓旦旦说着梦想的日子,确实没想到他专门去把这张像拿了过来。
我跟伽罗小时候住在一个大院,对门,从小穿着裤衩一起长大。他爸是军人,我爸是生意人。他妈跟我妈经常串门,打麻将。
伽罗从小就长得好看,白白净净的,很受人喜欢。我也好看,只不过我没他爱笑,我觉得那样有点傻气,所以他比我更受大人们喜欢。我妈很多次想把他抱回家来养,以至于后来高中毕业后我跟伽罗在一起了她笑的很开心。
第一次正式交集是五岁的时候夏天我蹲在大院门口梧桐树下看蚂蚁搬家,我妈跟伽罗他妈还有邻居在他家打麻将,伽罗走出来用他那白嫩嫩的小手拉起我的手,拍了拍我刚抓泥巴试图挡住蚂蚁的手,我看着他圆咕噜的脑袋低下头认认真真地帮我把指缝间的泥巴弄干净后,抬起头很好看地对着我笑,露出小小的整整齐齐的白牙,“你喜不喜欢吃冰淇淋呀?我妈妈买了很多冰淇淋在冰箱里,我们去吃冰淇淋好吗?”
我想了想,跟着他走了。他家冰淇淋很多,我吃了三个,然后拉肚子了。我妈吓了一跳,背着浑身冒冷汗的我去医院,医生得知我一下子吃了三个冰淇淋后,把我妈狠狠地骂了一通。
第二天我没出门,在家里吹着空调,躺在床上看电视。傍晚的时候听到我妈的声音:“快进来呀小伽罗,是来看泡泡的吗?”
我看向门口,三秒之后,一只踌躇不前的小身影出现在那里。
“我,我来看看你好了没有。”他有些沮丧地垂着小脑袋,“对不起......”
电视里放着动物世界,一只狮子正在对一只鹿穷追不舍,我拍了拍身边的小床,喊他:“过来坐,看动物。”
伽罗走进来,关上门,门上是一张洛神门像。
伽罗跟我坐在柔软的小床上一起看动物世界,他问我:“泡泡,你喜欢哪种动物啊?”
我说:“老虎。”
“哦。”
“你呢?”
他想了想,说:“我喜欢梅花鹿。”
我们同一年开始去上学,小学离大院近,尽管他妈妈再一次询问要不要带着我们去,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妈妈,像个小男子汉一样拍着小小的胸脯跟两家家长说:“你们放心,我会带着泡泡去上学的。”然后背着小书包拉着我的手走了。
到了学校里,他四处看了看,牵着我走到一个桌子前排队,前面的队伍很多家长回头看了我们好几眼。轮到我跟伽罗的时候,他试图踮起脚费力地抬起头跟桌后面坐着的年轻阿姨讲:“老师好,我们来报名。”
漂亮的老师很温柔地笑了笑,问他:“小朋友,教材费带了没有呢?要先交钱哦。”
伽罗懊恼地摸了摸头,很显然,他忘了上学是要交钱的。他显得有些沮丧,也不知道在对谁说:“我没有钱。”
“扑哧——”
我跟伽罗回头,他妈妈跟我妈妈在后面捧着肚子开怀大笑。
在他妈妈的交涉下,老师后面把我跟伽罗安排为同桌。他上课很认真,每天很认真地听老师讲课,很认真地一笔一划记笔记,有时候记着记着,往我旁边一看,大眼睛一瞪:“呀,泡泡你的字快把书上的字给盖住了!”
我眨眨眼,停下笔看看他,又看看书上的笔记,每个字都很规矩地挤在字的缝隙里,我无辜地看了看他。
他从书包里给我摸出一把尺子,朝我书上比划了一下,说:“泡泡,以后你都用尺子比着写吧,你的字像不听话的士兵。”
临近放学我总饿得发昏,伽罗会帮我收拾好书本,拍拍我的手,拉着我起来,“走,泡泡,我们回家吃饭。”
走在路上,伽罗一只手牵着我,背上背着两个小书包,一边挂一个,我帮他从后面把两个书包托起来,突然减轻的重量和拉力总会让伽罗踉跄一下。
那个时候写作文,老师让我们写梦想,周一要交。
我蹲在门前看大花在太阳底下晒肚皮,大花是我妈养的猫,身上的毛是花色的,摸起来很舒服。
伽罗拿着作文纸和笔出来,跑来跟我坐一起,他也看猫。看了会儿,他问我:“泡泡,你写的梦想是什么?”
“没写。”
“为什么?”
“我妈说这样写不行。”
“你想写的是什么?”
“做最漂亮的木乃伊。”
伽罗没说话,我转过头看他,他沉默了,歪了歪脑袋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说:“泡泡很漂亮。”
“你写了什么?”我问他。
他开心地笑了笑,说:“我要成为B市最年轻的企业家。”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要赚很多钱,赚很多钱给泡泡花。”
“泡泡你喜欢什么?”
喜欢什么?我认真地想了下,说“我喜欢漂亮的城堡。”
他想了想,拉起我的手走到我房间的洛神门像前,开心地看着神像说:“我要成为B市最年轻的企业家,要赚很多很多钱,给泡泡买漂亮的城堡,把泡泡养在城堡里。”
我们上了同一所初中,随机分配到了两个班级。上了一个学期后,在伽罗的强烈要求下,他转到了我们班。班主任是个古板的老头,坚持男生跟女士应该分开坐。伽罗只得坐在我身后两排的距离,他初中开始明显长个,已经不能坐在太靠前的位置。
他永远拿第一,不仅受大院家长们的喜爱,也很受老师们喜爱。老师把他列为班长,大家都很听班长的话。
“泡泡,泡泡,又要睡着了?”
我偏头,是同桌的声音。我打了打呵欠,努力集中注意力看着她问:“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同桌哭笑不得,“我说,班长对你可真好,每次都等你下课睡醒了才来喊你交作业。”
我点点头,不在意道:“嗯,一个大院的嘛。”
“不过你也好厉害,下课都没怎么见你写作业,每次考试都还能保持前五。就是怎么瞌睡这么多,每天都像睡不饱,还饿得快。”说着,她稍稍后退了点,悲愤道,“每次吃饭都一大盘,怎么不长胖的?!”
我低头看了看,不知道怎么说。好像从我记事起,最多的感觉就是困和饿。
我抬起头,正好看见伽罗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盒牛奶。看到我醒着突然眼睛一亮,走过来把牛奶放到我桌上,“泡泡,你今早只吃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该饿了。”
“啊!我死了。”同桌一手比作小剑插向自己胸口,浮夸地倒在桌上。
高中的时候要分文理科,伽罗以后要走计算机工程做游戏,读了理科,他以为我也选了理科,毕竟大院里的家长们都说理科有前途。我跟他讲我选了文科,他明显地有些失落,回家的一路上都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我出门的时候,他开心地朝我挥了挥手:“泡泡。”
我走过去,跟他一起等车,他爸的司机正在去车库里开车,准备送我们上学。他说:“泡泡,我想清楚了,你应该选择你喜欢的。你选了文科我们也可以每天见面的。”
高一高二我们确实每天见面,上学下学,有时候他爸的司机来接我们,有时候是我爸的司机,有时候是他爸或者我爸,我们每天至少可以见两面,排除在大院里两家还串门吃饭的情况。
这个情况持续到了高三,高三那年学校要求住校,我们从每天至少见两次变成了每周见两次。有时候一周没过,伽罗周二或者周三下午就会出现在我们教室门口。
“泡泡,泡泡,理科班的帅哥学霸又来找你了。”
我抬头,伽罗站在走廊上朝我招手,让我出去。
等我走出去,他总会把一袋零食塞到我手里:“泡泡,高三那么忙,你别饿坏了。”
我拎着一大袋零食回教室的时候,班里总会响起一片起哄声。我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看着课本,书上的笔记很清秀,像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士兵。
高考结束那年伽罗拿了B市理科状元,我拿了B市文科第三。没办法,我每天十二点前一定会倒下就睡。
高考结束那个暑假我妈买了两张机票,把包丢给我,让我跟伽罗出去毕业旅行。伽罗很开心地接过我的行李,拉着我朝我妈挥手道别:“林姨我们走了,你无聊的时候就去找我妈打麻将。”
我们去了国内最大的游乐园,排队坐过山车,海盗船,我最喜欢去的是鬼屋,拉着伽罗排队去了三次。后来里面的鬼都认识我们了,大老远看到我们过来已经不想再跳出来吓上一吓。可能他们已经不想再看见我们第四次。
傍晚从游乐园出来,伽罗买了一个冰淇淋放在我手里,说:“泡泡我们毕业了。”
“嗯。”我舔了舔冰淇淋,点点头。
他看了看我手里的冰淇淋,又看了看我刚舔完冰淇淋的嘴巴,突然低下头来跟我视线平齐,静静地看着我。他的睫毛很长。
我眨了眨眼睛,把嘴边的冰淇淋添干净,想了想,歪着脑袋亲了他的嘴角一下。他眯起眼睛笑了,一手托着我的后脑勺开始亲我。冰淇淋掉在了地上。
那一年,他183,我165,我需要仰着头,他需要弯下腰,我们配合得刚好。
填大学志愿那天伽罗强烈要求我全程坐在他旁边操作,避免出现他问我“你填了哪里的学校?”我说“C市”的情况。
最后我们都填了A市的一所著名大学。
他计算机和数学双休,我考古和哲学。
他拿着我的表看来看去,问我:“泡泡你......”想了想,又笑着说,“罢了,这才是你。”
A大学习氛围很好,很充实,伽罗选的又是难度靠前的两个专业,双休起来确实比较花时间和精力。相比之下我就稍微轻松一点,以至于他没时间的时候,强烈要求我没课的时候去跟他旁听。
他在算统计概率的时候,我在一旁看埃及艳后传记。
他在做建模回归分析的时候,我在看法老二三事以及古巴比伦那些年。
大一结束那年他太过优秀,提前学完本科内容,考古人类学实验室老师让我去参与研究人类骨骼和牙齿。
那年夏天他没回去,已经着手创业,在跟一个高级俱乐部的几个成员一起做一款游戏。我也没回去,在图书馆研究古代墓葬,一个女将军的陪葬品让我深感痴迷,进而又去研究她擅长的卦象。以至于一整个暑假快过去了,才发现,除了开学那一天伽罗跟我吃饭说他不回去了开始算起,我跟他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联系。
开学前一天我去他的根据地找他,他之前给我发过地址,说我回来后可以去找他,那会他还不知道我也不回去。说起来,我好像忘了告诉他。
我走了两条街的距离来到他发的地址附近,临近晚饭的点,准备给他打电话一起去吃饭的时候,看见不远处一个大门内走出来几个年轻人。四个男生一个女生,那个女生我好像有点印象,每次计算机考试就排在伽罗后面。那四个男生我只认识一个,伽罗。
女生走在伽罗旁边,伽罗好像在想事情,直到有一辆车过来他才回神,把女生拉到靠里的位置,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可能是让她注意。女生开心地笑了笑,点点头。
女生叫什么来着?我忘了。
我站的位置比较偏,他没看见我。
我想了十秒,可能也不止十秒,就回去继续研究陵墓去了。伽罗已经跟朋友约好,我没有事先跟他讲,确实不好把他带走。
我发了消息给他,约他第二天吃饭。第二天也是开学第一天。
他很迅速地回了我:嗯嗯,好的。
又发了个“乖,摸摸头”的表情包。
大二那年伽罗他们已经很少在学校了,经常出去基地,大概八九个月的时间,他们的游戏上线了,伽罗是主要负责人。他们在学校一炮而红,校长请他们办讲座跟大家分享成功的经验。
台上五个座位,伽罗坐在中间,女生坐在左边。我知道了,她叫爱尔,父亲就是我们大学校长。
台下坐满了来听分享的人,我翘掉了老头今天关于史前炼铜实验的课题,坐在倒数第三排听分享。
旁边是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对着另一个小声地说:“啊啊啊啊啊,好配啊!伽罗学长和爱尔学姐,俊男美女的学霸爱情总是让人艳羡。“
听她讲话的那个女生捂着心口:“哦,终究是我等凡人不配。”
我突然想起,初中那会儿,我的同桌捂着心口夸张地倒在桌上,伽罗对我说:“泡泡,你早餐只吃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该饿了。”
分享很精彩,到了问答环节的时候,有个男生举手,调侃地问:“伽罗学长,你身边这位美女,是你的女朋友吗?”
爱尔害羞地笑了笑,伽罗很明显地楞了几秒,估计是没想到会被问这种问题,几秒过后,他礼貌地微笑道:“不是。我们是很好的同事。”
男生又问爱尔:“爱尔女神,请问你喜欢伽罗吗?”
爱尔笑了笑,坦诚地答:“喜欢。”
我没有听完整场问答,因为老头给我发消息,义正言辞地指责我的不孝,抛下恩师的实验去听别人的分享,他说正在给刚进实验室的学弟学妹们讲炼铜的方法,讲累了,让我去接替他一下。
回去的路上,我想了想,其实,从那个假期以来,我跟伽罗很少再见面,偶尔的几次通话也是没说几句,不是他那边有人催,就是我老师催,电话匆忙结束了。
伽罗他们的访谈我看过几次,现场唯一的女士总是会被媒体更多关注的,有时候问到很多不适宜的问题,伽罗总会轻轻往前一步,帮忙解围。或许是作为一个队长该有的责任,或许是出于朋友的义气。
他们现场交流会的时候我也去看过几次,不过没让他知道,他该站在该站的位置上,向各类投资人展现他最得意的作品。
爱尔的现场表现也很大气,作为从小培养出的名媛,她懂各种社交礼仪,落落大方,举止得体。
舞会的时候,爱尔当着很多人的面邀请伽罗跳舞,伽罗无奈地笑了笑,让爱尔放下手后,主动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电话铃声响起,老头打来的,我到外边去按了接听。
“老头。”
“熊孩子!没大没小的。”
“礼物送出去了没有?”
“啊,还没有。”
“还没有?那还等菜!你说你,为了这么个小玩意儿每天忙里偷闲熬夜雕了小半年,还不赶紧送出去。”
“哦。别急呢,这不准备送了吗,挂了啊。”
挂断电话,我摸了摸口袋里香樟木雕的梅花鹿,朝门口一个侍应生招招手,“哥们,这个,待会给伽罗,知道是谁吧?”
我回到宿舍没多久,电话响了,我拿出来看了眼,伽罗打来的。
“喂?”
“我在你宿舍楼下。”
我看了眼时间,晚上10:37。
来到宿舍楼前,伽罗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暖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正值深秋,他穿着黑色风衣。夜晚的凉风拂在脸上,他看着我,温柔地笑了。
我来到他身前,他伸出双手把我抱在怀里,侧脸蹭了蹭我的头发,“好想你。”
我没说话。
他说:“礼物收到了,一看就知道是你送的。自己雕的?”
“嗯,喜欢吗?”
他闷声笑了笑,胸腔震动,说:“喜欢。”
他放开我,我摸了摸他头顶,说:“辛苦了。”
下一秒,他的脸突然在我眼前放大,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很温柔。
他牵着我的手走在学校的操场上,我们都没有说话,静静地感受晚风轻抚脸颊的感觉。
他把我的手放进他的口袋里,轻轻揉捏着我的手指。问:“实验室辛苦吗?会不会经常挨饿?”说着,他皱了皱眉头,把我拉到路灯下仔仔细细地从上打量了一遍,有些不满意:“又瘦了点。”
我笑了笑,还没开口说话,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抬了抬下巴,让他先接电话。
“喂?”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皱了下眉头,看着我,一边听着那边的电话,抓着我的手稍稍又用了些力,揉捏着。
“好,我马上来。”电话挂断后,他低下头抵着我的额头,捏了捏我的脸:“泡泡宝,我现在去处理点事儿,先送你回宿舍,嗯?”
宿舍楼下,我朝他挥挥手,说:“你走吧。”
他站着没动,看着我。
我笑了笑,转身上楼了。
后来,听说那天晚上本来是他们的聚餐,吃完饭后大家原本计划去酒吧,结果他吃完饭就走了。那天晚上爱尔喝醉了,要跟他告白,他不去,爱尔就不回去。
那天晚上有现场校内的学生拍了视频发在学校论坛上,点赞率和转发首居第一。标题是——年仅20的创业男神女神那些你不知道的神仙爱情。
视频里,爱尔带着微醺的醉态,媚眼如丝,痴情地看着伽罗说:“我爱你,从大一你进学校开始就喜欢你了,从小到大,我一直是个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几乎没有得不到的,我也没有追过人。
“直到遇见了你,考试你一直在我前面,你认真学习的样子,你专注做一件事情的样子,甚至是你有时候上课偶尔看一眼你女朋友在你旁边看书的样子,都让我心动不已。跟你一起创业后,这份喜欢开始不断加深,我越来越深陷,无法自拔。越认识你,就越是喜欢你。
“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但是我还是想表达我的爱,我光明正大,我没有对不起谁,两个人在一起是长久的事情,很多人甚至结了婚因为价值观不同也一样离了婚。我觉得我跟你是一类人,我们有相同的爱好,现在还有了相同的事业,我们有一样的追求,所以我觉得我是最适合你的。伽罗,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爱尔说完后,伽罗垂眸沉默不语,暧昧的灯光下,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差不多十来分钟后,伽罗看着爱尔,很认真地说:“很感谢你,说实话,我对你有点心动。我是个正常男人,也会有七情六欲,也会喜欢美好事物,也会在日常的点滴中对一个人心动。
“就像你说的,我们有相同的爱好,我们有相同的事业,甚至不可否认,你是个很耀眼的女生,你在社交中的表现,在生活中的表现,都无可挑剔。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们追求的不是一样的东西,做游戏是我的爱好,创业是我的梦想,但这些都不是我的最终追求。
“我曾对一个小女孩说,我的梦想是成为B市最年轻的企业家,现在这个梦想正在路上,也差不多成真了。
“但这不是最终追求,一个人的喜好可以很多,想做的可以很多,事业是我想做的,但这个的结果,除了自身追求外,还因为她。创业成功的结果,是我能给她足够好的生活。
“我喜欢那个女孩,从小就喜欢。我喜欢她自己坐在门前看风景,喜欢她安静地蹲在树下看蚂蚁,喜欢她在午后晒太阳困到睡过去。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想保护她,想给她最好的生活,想让她可以无拘无束做自己喜欢的事,可以在喜欢的地方睡觉,饿的时候给她准备吃的东西。
“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很纯粹的感情,这么多年,从没变过,从年少懵懂的喜欢,到成年后对她日积月累的无法自拔心甘情愿沉溺其中的爱。不可否认,你的大胆示爱,你的生机和活力,都会让我心动,这些都跟我和她的相处方式不一样,事实上,她要是做出这些,也就不是她了。我说过,我是个普通男人,会对别的女生心动,但是,从始至终,我爱的,只有她一个。”
从伽罗说出他对爱尔有点心动的那一刻,那道之前一直隐隐聚在心里的烟雾突然消散不见了,与之一起消散的,是对伽罗的爱。
脑子里像放映电影闪过无数片段,我无法说出那是怎样一个故事,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一个意识,从懵懂到慢慢成型,她的单条路径。
世间七情六欲,贪嗔痴,爱怨憎,恨别离,她不知道什么形态才好,于是懵懵懂懂,似乎以爱为名,却又无法表示太多爱意。为爱而生,为爱而散。仿佛一根筋,要求绝对的纯粹,当它发现这份纯粹没有了,又会处于自保状态而舍弃。不是愿意不愿意,而是本能。
在我想要保护伽罗之前,这份爱首先自发消散了。一份纯粹的爱意消散后,那些不断聚拢成型又消散的爱情,全都聚拢在脑子里。却又心如止水,无一不是过客。我已经无法对伽罗升起爱意,直到寄居到下一个生命体,重新聚拢起一份爱意,慢慢成型,纯粹,消散,再记起。
我觉得有些可悲,为伽罗而感到可悲。或许很久以前,我也为其他很多人感到过可悲,只是太久远了,我已经记不清他们的名字,而伽罗,不知道在多久以后,也会成为他们的一员。
我回去实验室继续未完成的关于用显微镜分别一块骨骼是多久时期的有趣实验,除此之外,我实在找不出其他这个世界的乐趣。
老头说要让我硕博连读继续跟着他一起研究现存的古遗址中高超的青铜冶炼技术究竟是如何产生的以此试图说明是否存在“外星文化”。
然而,没等我继续跟着他研究,就被绑架了。
绑架者:伽罗。
那是发生在视频传出一个月以后,不知道哪一天,或许那天他送我回寝室后的第二天,这不重要。总之,不知哪一天开始,伽罗发现联系不上我了。
他打了很多电话给我,无人接听,他到寝室楼下等我,基本碰不上面,因为我那时基本住实验室,老头的考古实验室有备用休息室,也不让外人进去。在得知外面那个人有可能打扰到他爱徒研究后,就更加不可能了。
一个月后,出实验室那一天,我就被绑架了。
我在一座郊区的欧式古堡里醒来,旁边坐着伽罗,他脸色有些苍白,状态也不太好,看起来像是很久没睡了。
他很温柔地摸着我的脸:“醒了?”
我点点头。
他笑了笑,说:“泡泡,来,聊一下,为什么躲着我,嗯?”
他想了想,皱了下眉头,问:“因为爱尔?”我还没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可是我跟她说过了,我爱的是你。”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无奈地笑了笑,凑近我的脸,从我的眉毛吻到鼻子,又到唇角:“还是说,因为我对她心动过,你吃醋了?”
我舔了舔嘴巴,对他说:“伽罗,我不喜欢你了。”
他静静地看着我,一秒,两秒,温柔地摸着我的脸,也不起身,几乎贴着我说:“泡泡,你该知道,我并不喜欢这个玩笑。”
我没有说话,冷静地看着他。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平静,他突然起身,匆忙说了句:“你刚醒来,不太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先休息一下再说。”而后慌乱离开。
然而,不管哪一天,什么时候,他过来,发现我都没有改变答案,他彻底崩溃了,抓着我的双臂说:“泡泡你忘了吗?小时候,我们家刚搬到大院那会儿,你坐在门前吃冰淇淋,我多看了你几眼,你就在我走进屋里的时候把一个冰淇淋放在门口,你以为我没看见。
“因为受到大人们的喜爱,小朋友都不喜欢我,他们趁我不在的时候往我的水杯里丢蛐蛐,是你取了出来。我鼓起勇气对你示好,给你吃冰淇淋,你吃了一个,我很开心,又继续给你第二个,第三个,后来你妈妈说,你以前再爱吃,也只会每天只吃一个。
“上小学的时候,你明明可以不用那么早去学校,你身体不好,嗜睡,饿得快,你爸妈带你去医院也查不出病因,他们担心你那么小的年纪在学校里出事,本来已经打算让你在家学完小学课程。这些我都不知道,那时的我沉浸在每天跟你去上学的快乐里。”
伽罗很痛苦地看着我问:“泡泡,你是爱我的对吗?”
从小到大,我没有见过他哭,那一天他却像个迷路的孩子,眼泪不断地从他眼里流下来,他紧紧地抱着我,把头埋在我颈边,哽咽道:“泡泡,对不起,我错了泡泡,我不喜欢别人,也不再对谁心动了,我已经无法喜欢上别人了,我求求你,别放弃我好不好?”
我想,可能就像人的进化,从四肢爬行,到双脚走路,我也需要进化,哪怕我曾经有多爱他,这份爱消散后再也没法聚起。或许有一天,我进化到能够自我判别,能够自我控制意识,能够选择,不让他伤心。
我只能努力记起,曾经这样的情况,我是怎么让无数个伽罗平安度过的。我想起来了,我没法再对同一个人拢聚起一份爱意,却可以选择,陪他度过余生,如果他愿意。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