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年末,又是一年将终了。
儿子每天都不忘和我确定一两遍,到底是哪天过年。孩子的世界真好啊,总有那么多盛满欢喜的期盼。
如我一般年纪的人,在人间行走了三四十年,倒是越来越对过年失去了感觉,更别说什么欣喜了。假如硬要说有点什么情绪不同的话,大概多是恐慌更甚平日罢!
这恐慌里,有对将至未至的那些不确定因素的茫然;也有对已得已取的东西是否能照旧的焦虑;更有许多,是不值一说但又不得不想的;另有一些,好像不怎么说得上来,但又确实存在的情绪。它们交织在一起,到处充斥着,不时冒出来,让你恼火。
小时候生活在农村,年,是让人难忘的。每到腊月,都能在距离过年越来越近的日子里,闻到空气中快乐的味道。那份快乐里,有新衣新鞋的色彩,瓜果糖糕的香甜,满山嬉戏的自由;也有考试分数被暂时搁下的那种轻松,犯错后被赦免的小小放肆,对拜年时收红包的满满期待;还有鞭炮声声的振奋,烟花朵朵的迷人,春晚小品的吸引……
趁我出神,儿子悄悄蒙住了我的眼睛,我有点不耐烦,想拿开他的手。但他说有惊喜给我,并嘱咐说,他不喊睁眼我都不能睁开。听到“惊喜”二字,我心里被柔柔地撞了一下,便笑着说好。
我听到儿子“蹬 …蹬 …蹬”地从房间跑出去,又跑回来的声音,大概二十秒后,儿子让我睁眼。
我看见儿子两只并着的小手里,放着一堆皱巴巴的零钱,还有几个硬币,外加前几天从我这里换得的各色小桃心(桃心是我们约定他达到某种较好的状态时,给予的奖励,可以换钱或等价文具)。
不等我问,儿子大方地往我怀里一摊,说:“这些钱都给您了,桃心我也不换钱了,您自己留着吧!以后我也不需要桃心了,我自己知道该做什么。”
“啊,为什么给妈妈钱呀?”
“不是要过年了嘛,让您开心一下,您不是说你最喜欢钱吗?”(哈哈,他把我逗他玩的话当真了)
看着那些,头天晚上还被计划用来买他心爱的课外书的钱,我一时还真想不到,该和眼前这个孩子说点什么好。于是,我将钱放到一旁,一把搂过来他,忍住鼻子里的酸,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我可能,也真的不需要和他说太多。他在向我表达的是善意和爱,我欣然接受并真心道谢,然后坦然地幸福,未尝不是最好的选择。当他发现他送出去的东西,是被人所喜爱和感激的,那他一定会更乐于去表达爱。
我始终认为,懂得去爱,有人可爱,远比被爱更为幸福。这个小小的男孩,有一天也一定会明白这个道理,我有责任帮助他去一次次地体会。而不是,每当他表达,我都以爱他为名义,将他的爱推却掉。
想到这里,我满意地将儿子放开,让他坐在我身旁,又握起他的手说:“妈妈刚刚还有点不那么开心,但现在你让妈妈特别特别开心。可我开心不是因为我爱钱,是因为你将你认为很重要的东西给了妈妈,让妈妈感觉到了爱。就是那种觉得自己很重要的感觉,明白吗?”
“嗯……”他也许并不是很明白,但他还是,害羞地点了点头。
看到儿子的模样,又回味着我自己刚才说的话,我突然想:“成天都在说日子平淡,过年缺味儿,为何我就不能自己制造点‘味儿’呢?”
当下便决定,从这个年开始,我要带着孩子,给我们家的年增添一些属于我们自己的味道。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除了变化。时代变迁,科技进步,让我们生活的环境发生了很大改变,儿时的欢乐也只能留存在记忆中,永远不可能再重来。即便能回到那时,心境估计也是不可能完全一样的。
但,万变不离其宗。从历史走向今天,从今天走向明天,春节一直都在,也一直都会在。它所涵盖的文化内涵,也许会随着时代的不同而有所不同。然而,不论是古代人们聚在一起祭祀祈福,敲锣打鼓地驱凶避祸;还是我们小时候,对新装和吃食的渴盼;又或者是如今的千里传音送祝福,天涯共度良宵节,人们对人、事、物永葆美好的希望,从来都不曾改变。它只是需要我们用更新的形式,来给它做个具有时代感的包装。我们之所以总忘不了小时候的年味儿,不也正是因为裹在腊日置办年货和过节吃喝耍拿中的,那份轻松愉悦与盼头吗?
既如此,在过年的时候,给家人营造一个特别而充满爱意的氛围,用某种特定的形式,比如端坐在蛋糕前,一同许下新年的愿望,再互换一个盲袋;或者给彼此写一封信,再灭了灯,围着烛火一起读一读。以此来表达家人之间的祝福,让彼此感觉到爱和希望,并将它一直延续下去,成为家里固定的春节仪式,是不是也会让过年变得更加郑重一点,更加有盼头一点呢?
少了鞭声与焰火,没有热闹与欢腾,那就和所爱的人一起,于平淡中掘一份清淡的小欢喜吧!
多年以后,孩子在回忆儿时的春节时,也能嘴角泛笑,想起那一个个充满仪式感的温馨时刻,再叹一句“人间有味是清欢”。
除夕将近,祝您清欢常在,万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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