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在年少的纯真里

作者: 颜娜诗 | 来源:发表于2021-06-19 06:16 被阅读0次

    步入中年,随着第二个孩子的降生,抚养的过程艰辛中带着快乐。成为孩子控的我,每每看到他雀跃的身影,自己的眼眸都会透过那天水相接的分界线,如饮一杯陈年的酒,品味年少香气四溢的纯真。

    嫩嫩的花,绿绿的草撒满田野、沟渠、山坡,这边一丛那边一簇,引来山间的蝴蝾、巢里的蜜蜂。蝴蝶舞动双翅,蜜蜂吹响喇叭,风儿袭来,花香草气便漫山遍野,一下子生动了脚下的土地。

    “上水啰!”不知哪一家的孩子趁放学吃中午饭时间,跑去堤边菜园偷瓜,发现草滩上已漫过脚踝的水,稍大的孩子像听到命令一样,早就拿了先前备好的罐头瓶,用橡皮筋将薄膜固定在瓶口处,而后在上开一条口,形成进容易出困难的口袋状。小伙伴们一溜烟,抓来菜叶上的青虫和蚜虫扔在瓶里,每个瓶都灌满水,放在上了水的草滩间,等待鲜美的鱼获。鱼儿嗅到清新的青草味,都来这片开阔的水域觅食,有一条胆略大的游角子(一种喜欢紧贴水面觅食的鱼名称)看到罐头瓶里蠕动的青虫,隔着瓶子摇摆着细尾巴,呼唤着它的同伴,鱼儿们争先恐后地钻进了罐头瓶里分享着食物,就这样它们成了十几个罐头瓶里的瓮中之鳖。

    “抓住了!抓住了!"其中一个男孩光着脚丫跳进水里,溅起米把高的水花,只差没有扑进水里。另一个来不及卷裤腿就从堤坡上跌跌撞撞往下冲,一看他就是位常捕鱼的高手,因为这种鱼长期紧贴水面游玩,等瓶子里挤得太满它们有些也会上浮到进口处游走。

    “二娃!赶快捂住瓶口,别让到手的鱼飞了。”后来冲过来的孩子喊道。

    二娃这才赶紧将水里满是鱼的瓶子,小心翼翼蒙住瓶口一一取出。

    “嘿!冒失鬼们,你们中招了吧!”他望着鱼儿乐呵呵的。

    “唉!下午还有课呢!你不赶紧的。咱们把鱼收好送二妮家吧?她爷爷犁地扭伤了脚正需要调养。”

    “那下次套的鱼就归我,我要拉钩,免得下回你说话又不算数。”二娃涨红了脸。大军只得伸出小指与他拉钩,然后用衣角兜着鱼,俩人边走边笑往二妮家去了。

    水里承载着男孩博爱的鱼获,又荡漾着女孩们的率性天真。

    庄稼人在农忙季节都顾不上家里的孩子们。在这三面环水形似"水乡"的村庄,这里成了孩子们游泳的天堂。有的拿出大货车不用的内胎,悠闲的仰面躺上卧在中间,看着蓝天白云、倦鸟归巢,手边细流潺潺,你会巴不得时间慢一点、慢一点、再慢一点,这温柔细水仿佛能让你追溯到生命初始,你在妈妈肚子里的那种羊水暖流。

    有的则拿出家里妈妈陪嫁的老大厚重的木脚盆,三五成群,小的坐盆中,剩下手扶脚盆边沿,双脚在水中哧啦、哧啦乱蹬,有说有笑有闹向河对岸游去,河对岸脆中带甜的野菱角已经长成,他们在意的是采摘的乐趣,而不是采摘了多少。

    这就是青涩,这就是少年时期萌生的欲言将言、欲行将行、欲获将获,就像她们的年纪。爱憧景的年纪碰上憧景中的写意,会发生怎样意想不到的事呢?

    我们几个女孩子从书中了解到江南水乡有一个放竹排的场景。偷偷从家中搬来两个偏小的竹床,并排着用藤条将它们绑好,年龄最大的华华姐又找来竹杆,像模橡样的放起排来。

    “小竹排顺水流,鸟儿唱、鱼儿游,两岸树木密,禾苗绿油油……”我们五个女孩子,最大十四岁,都是懵懵懂懂的 年华,一边哼唱、一边打拍子、一边 坐在竹床做的竹排上,脚吊着伸进河水里,任凭水从脚趾缝里滑过,大有"沉醉不知归路"之意。

    不知不觉身后宽阔水域戏水的喧闹声已被竹竿撑水的声音代替。天空最后一抹晚霞已隐去它的身影,热浪褪去后水面起了凉风,天空几只不知名的鸟,哇一一哇的叫着,让我们不得不从沉醉中醒悟过来。这时我们已顺流飘入一段狭长的水道,四周蛙鸣四起,两岸簇拥的灌木丛中蟋蟀、蝈蝈等昆虫鸣叫着加入这夏夜的合唱中。夏夜经这黑夜的歌者这么一闹腾,愈发显得宁静了。

    “艳艳、欢欢、茜茜、三妮你们几个把脚提上来,这里水草多,晚上蚂蟥叮了看不到,会流很多血的。咦!我们的竹床被水草缠住动不了啦!”华华姐焦急地说。

    刚开始以为坐竹排比坐船有意思,不曾留意竹床浸湿的水会打湿身上的衣服,只有撑杆的华华姐身上是干的。这时年龄偏小的茜茜和三妮都哭起了鼻子:“姐姐,我们想家了,爸爸妈妈肯定在四处找我们呢?”

    “别哭啊!你哭等下大人们找过来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俩呢!下次有好玩的,我们就不带你们了。”这招可真灵,她俩立刻住了嘴。古怪精灵的三妮转念央求华华:“好姐姐你就想个法子让大家上岸吧!现在有风还可以把身上的衣服吹干,大人们找过来会骂咱们的。”这一下被她说到了点上。

    华姐立马放下竹竿,俯身查看四周,吩咐我们几个挪到一个竹床上,自己摸索着解绑着竹床的藤条。藤条一解开,我们站的竹床紧挨的另一个竹床,因为吃水突然减小,突!突!地晃了一下。

    “你们分两个人去那边竹床上,我调整一下竹床的方位,送你们上岸。”

    华华姐操起竹竿插在竹床拐角连接处,顺势往前一推,茜茜和三妮借助推力跨过淤泥上了岸,我们三个所站的竹床受反作用力的影响反而离岸远了。岸上的她们把心都提到嗓子眼叫道:“姐姐们小心!”华华姐自七、八岁就识水性,性子有些野的她经常跟男孩子们去捕鱼,还学会撑船。只听"哗一一哗"几声水响我们竹床很快靠向岸,大家都陆续上了岸。

    农村的旷野滋养了孩子们勇敢、乐观的性情。

    上岸后感受到脚踩土地的踏实感。看着还在水里的竹床,我们不敢私自回家。

    “这么静的夜、这么美的月亮、这么闪耀的星星,我们玩唱歌接拢吧!听到歌声,爸爸、妈妈很快会找过来的。”喜欢唱歌的我提议。

    “好啊!好啊!唱歌最能壮胆了,我们就从一直给我们照亮的月亮开始吧!”胆子略小的欢欢说。

    “月亮哥跟我走,走到南上打巴篓,巴篓巴,换糍粑,糍粑软、换东铲、东铲薄、换牛角、牛角尖、杵上天。”最小的三妮立马唱出她刚学的土歌。

    “天上的星星眨呀眨,妈妈的心啊!鲁冰花……”欢欢接了过来。

    “花开花落伴星辰,转眼十八春,转眼十八春。咿哟…咿哟…咿哟哟…十八春……”我也接过后面的花字。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小朋友的眼晴里。这里有……”

    “有什么呀?有你们几个贪玩鬼玩黑了不知道回家。”华姐没唱完,大人们就找过来了,华华姐妈嘴快,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三妮看到自己的妈妈赶忙扑进她的怀里,旁边的茜茜直冲她伸舌头做鬼脸。

    “早知道你们还能唱歌,我们应该明天早上再来找你们。”她抚着三妮的小脸抱怨。

    “妈!你和姐怎么都来了?”看到满脸严肃的妈妈,我只好让姐这边让。

    “你爸他们听游水的小伢说你们把竹床当竹排撑,他们一开始就去下游找,可你们在中游就被水草困住了。他们忙了一天又找不到你们只好暂且回家,我们几个当妈的就顺着河提找过来了。还好你们没事啊!孩子们!”我的妈妈有些激动。

    “早就知道这些孩子会没事。我们生于水乡长于水生,难不成还会在水里栽跟头?”华华姐的妈妈看到我们安然无恙,对这片水域都充满敬意。

    那一天给我们留下的不一定全是美好,也有父母或多或少的责备,但第二天早上我们都是从美梦中醒来的,枕边还热乎着昨晚香甜的梦呓。

    真的,对于女性,青年时代忙求学,青春年华一过,草草建立自己单独的小家。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久居城市。对于年少伙伴们纯朴、率真略带傻气的浑然天性,就像开启的闸门奔腾万里,最后它们聚拢于脑海久久都挥之不去。这就是我的故乡,它滋养着和它一样纯净的人,呵护着孩子们纯真的心灵。

    我的童年眨巴在闪烁的星光里,洒在朦胧的月色里,化在太阳驱散的乌云里,曾经也融入大雪纷飞的冬天里,我不一一数来了,最后沉淀浓缩成一杯赤口的酒,待我思乡情长的日子里拿出来再次品尝。纵使酷酊大醉,我亦愿和这纯真的酒一起酝酿直至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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