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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鸟之歌》:绝不仅限于古典音乐爱好者的读本

《白鸟之歌》:绝不仅限于古典音乐爱好者的读本

作者: 吴玫 | 来源:发表于2018-03-30 12:10 被阅读0次

    这是一本大提琴之父巴勃罗·卡萨尔斯的传记。虽然作者是两个人,巴勃罗·卡萨尔斯和艾伯特·E·卡恩,可只要读完《白鸟之歌》,我们就会觉得,它更像是一本口述实录,讲述者,巴勃罗·卡萨尔斯;记录者,美国人艾伯特·E·卡恩。

    果然,在作者序里,卡恩先生这样表述:“我尝试了一种做法,把此书的文字部分集中在我们谈话中的问答,然而结果令人沮丧……在那之后我有了一个主意,把我的提问全部删除,把卡萨尔斯的回忆和评论整理成一个整体……”从中我们可以读出,就结构而言,这是一本让作者为难的作品,惟其如此,能让《白鸟之歌》“站立”起来的,只有传主的传奇人生了。

    与卡萨尔斯相关的最激动人性的传奇故事,当属他在一家旧书店里意外找到了失佚已久的巴赫六首大提琴无伴奏组曲的乐谱,“突然,我发现一叠破破烂烂的纸张,因为年代久远而褪了色。那是巴赫的(大提琴)无伴奏组曲……那时候我十三岁”,可是,世人光顾着羡慕一件稀世珍宝居然让一个13岁的男孩唾手而得,却没有意识到,是巴勃罗·卡萨尔斯,让这叠破破烂烂、褪了色的纸张变成了古典音乐领域的一颗明珠。围绕着这叠褪了色的破纸,卡萨尔斯做了什么?去除掉矫饰的《白鸟之歌》,拙朴的叙述显得更加诚意,卡萨尔斯告诉我们,“过了十二年,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我才有勇气在一场音乐会公开演奏其中一首。”

    《白鸟之歌》中文简体版,请了台湾的古典音乐推广人焦元溥先生作了一篇序《卡萨尔斯的巴赫随想》,文中对巴赫在其《六首无伴奏大提琴组曲》中为演奏者设置的难题有如下表述:“从第一到第六,技巧难度由低到高,第四号在手指位置困难的降E大调,第五号张力强劲令人咋舌……”外行有时候也能体会到一些门道,再经由焦元溥先生的点拨,会不由自主地想象:从发现巴赫的乐谱到敢、敢于在舞台上演奏其中的一首,这12年中卡萨尔斯一直在练习大提琴演奏技巧吗?那是一定的。可在我看来,在准备上台演奏巴赫作品的那12年里,卡萨尔斯更是在修炼自己的人品。所以,不要以为《白鸟之歌》是大提琴之父巴勃罗·卡萨尔斯的传记,就用自己不是古典音乐乐迷为由绕过这本书,《白鸟之歌》其实是告诉我们,一个高尚品格的人,是怎么用自己的修为去应对乾坤颠倒的。

    1876年,巴勃罗·卡萨尔斯出生在西班牙加泰罗尼亚,1873年以97岁高龄去世。这位世纪老人在他年少的时候大概同绝大多数欧洲人一样,觉得时光就会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那样最美好的状态下持续下去,不想,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了。一战时期卡萨尔斯因为年轻也因为还未获得日后的社会地位,去与邪恶势力抗衡,卡萨尔斯还不具备能力。那么,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卡萨尔斯就做出了表率。已经贵为世界著名的大提琴演奏家和指挥家的卡萨尔斯,自然成为各方利益的争夺者,尤其是纳粹德国和西班牙佛朗哥独裁政权。从久居的圣萨尔瓦多仓皇出逃后,虽然前往美国政治避难的计划因着轮船被德国人炸毁而中断,但这样的机会从来没有远离过卡萨尔斯,可他宁愿蛰伏在与西班牙比邻、讲加泰罗尼亚语的法国小镇普拉德逼仄的房子,向德国人和佛朗哥宣誓自己的政治主张。其间,德国人来家里恐吓过给他,佛朗哥政权也来要挟过他,可是这位觉得自己首先要做人然后才成为大提琴家的男人,枪炮和玫瑰都不能让他屈服。他的坚持,给了战火中、佛朗哥政权统治下的西班牙人民极大的声援。

    而对友人、音乐,卡萨尔斯又是一缕和煦的阳光。

    今天,安东·德沃夏克的大提琴协奏曲已经是世界古典音乐舞台上经常上演的一部杰作,可是在1906年,德沃夏克这部完成不久的作品,很多人并不认同这部作品,包括那些著名的指挥家,比如加布里埃尔·皮埃内。他有多么讨厌德沃夏克的作品呀,卡萨尔斯就要上台了,他还在大提琴家的耳边叫嚣“多么糟的曲子!”不肯认同指挥家观点的卡萨尔斯,居然用罢演的方式,抗议他对德沃夏克作品的蔑视。

    尤金·伊萨依是上世纪前半叶世界古典音乐舞台上最有成就的小提琴演奏家。年华老去,才华也会渐渐离去,伊萨依就遇到了这样的挫折,一场失败的音乐会让伊萨依陷入消沉中。是卡萨尔斯,宁愿担负起一场失败的音乐会的责任、在伊萨依首鼠两端的情况下,坚持推送伊萨依走上舞台又一次拉响了贝多芬小提琴协奏曲。倒不在于卡萨尔斯让伊萨依再度站上了舞台,而是,他让伊萨依带着最后的辉煌、没有遗憾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这其中的况味,温润得怎么转述都是不够恰切的。

    《白鸟之歌》并不厚,200多页的篇幅想要穷尽在这个世界上行走了97年的世界著名大提琴的故事,是难以完成的任务,所以,巴勃罗·卡萨尔斯陈述得简略,卡恩先生也记得言简意赅,温暖的故事在《白鸟之歌》里比比皆是,可见,卡萨尔斯的宽厚与仁慈。其中,他与阿尔伯特·史怀哲短暂的交往,是全书中最让我动容的片段。

    德国人阿尔伯特·史怀哲(又译作施韦泽),不到30岁就完成了皇皇巨著《论巴赫》,随后与自己熟稔的职业背道而驰,走进非洲丛林将一生奉献给了医学事业。而巴勃罗·卡萨尔斯呢?除了13岁的一次偶遇注定了与巴赫的缘分外,《白鸟之歌》告诉我们,只要没有意外,卡萨尔斯的每一天都是从在钢琴上弹奏一曲巴赫作品开始的。两个受惠于巴赫作品恩泽的人,惺惺相惜着带给我们的生活启迪:纯粹、纯净地爱着这个世界。

    与这个故事同样珍贵得让人放不下的,是卡萨尔斯母亲的故事。阅读中,我总是不敢相信故事的主角、这位波多黎各女性是生活在100多年前的。

    虽然自己会弹一点儿钢琴,卡萨尔斯的父亲坚持认为,自己的儿子更合适做一名鞋匠,是他的妈妈,让卡萨尔斯学起了音乐。

    在家乡已经学到了尽头,只有巴塞罗那才是小卡萨尔斯继续深造的福地。一家之主的爸爸竭力反对,又是妈妈,带着卡萨尔斯的两个弟弟陪伴卡萨尔斯去了巴塞罗那。

    墨菲爵士可谓卡萨尔斯走向成功的贵人,我相信卡萨尔斯的妈妈不会判断不出来,可是这位女性,硬是将好心人的推荐信压了下来,直到3年以后确信自己的儿子已经有了向墨菲爵士爵士求教的资格,才带着卡萨尔斯去马德里找莫非爵士……我曾经闭目冥想,同样是母亲,假如有一个人给了我能够帮助我孩子走向成功的讯息,我会怎么做?卡萨尔斯母亲的做法,在今天都极有效法的价值,不是吗?

    所以,《白鸟之歌》绝对不是一本只对古典音乐爱好者敞开胸怀的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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