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

 那天是星期三，我奶奶去世了。

01.

       放学的时候爸爸已经回老家了，妈妈接的我。

        在她陈述完这个事情后，我并没有什么太大情绪，因为我对我奶奶没感情。极少见，即使她对我很好，但我依旧是麻木的。

02.

      星期五下午妈妈帮我请好了假回家，我甚至很激动这是我上学以来第一次请假，其他别无想法。

       近三个小时的车程后，我回到了老家，奶奶的家在山上。连绵起伏的山，波澜壮阔的海。说实话，风景真的很美。

         我爬上山，突然远远发现奶奶家那里灯火通明，瞬间有些害怕胆怯。我回头看妈妈，她吸了吸鼻子，似乎在哭，我有些无措，装作没看到。

         我只好去牵住姐姐，她和我一样，对奶奶也没什么感情，我知道她不会哭。

03.

       我见到了爸爸，我以为我会给他一个深情的拥抱以示我的思念之情，但是我没有。他的眼睛里红红的，但依旧精神，忙里忙外,我听着他的说话声音十分有力，让人一下镇定。

        爸爸说：“去给奶奶烧纸吧。”

        我跟着他们去了。

              我看着那些黄灿灿的纸进入火盆瞬间化为灰烬。灰烬往天上飞去，人们想去抓住放回盆中可是又不敢抓住，任它飞向高空。

04.

       她们哭得好像很伤心，可是门外的客人吃的很开心。

       我好想笑，我一点都不想哭怎么办。

        我知道其实我能哭出来，但是我不愿哭，每次眼泪蓄势待发时，仿佛又哽在脑子里，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

05.

       我不知道我大伯的妻子为什么前一刻还是好好的，下一刻在客人来的瞬间刷的哭了出来。  

        她和兄弟姊妹哭得好像那么伤心，我感觉他们有要把自己哭得昏死过去的仗势。

      有些无语，其实最伤心的不过爷爷了，那些儿女再怎么也没有他伤心，更何况儿子的妻子，女儿的丈夫了。

06      

       门外一桌桌酒菜摆着，有种女儿出嫁的仗势，客人们笑着谈着，把酒言欢。

        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有许多许多装酒的纸箱，我纳闷为何有这么多酒。姐姐们说奶奶在家待了四天，一天来几十客人，一桌2瓶酒，这一箱也仅4瓶。这粗略一数，少说也得二十大几箱。

            其实最后不过也就一把灰，何必在意过程。可多少人一生稀里糊涂就结束了，临了还要麻烦众多儿女大笔花费。

07.

      今天是奶奶出殡的日子，大人们哭得又很伤心。

        上了车的那一刻终于静了。

        司机不急不躁地开着车，我望着远方发呆。

       我想：司机为什么会知道路呢，走得如此确定。后来我发现，这条柏油大道只有一条，不像城市里的交叉路口，走错一个就会迷失了路。

       这路仿佛没有尽头，像是通向山的尽头，像是通向未来的尽头，可我们的车就一直坚定的往前走。仍行在路上，绵绵延延伸向远方。

08.

      姐姐的男朋友问我：“你是不是没哭过？”

   “嗯”

   “没感觉？”

    “嗯”末了打趣“你不也是？”

       环望四周，这场局没感觉的人定是不止我一人。包括那些儿子辈分的人，我知道他们没感觉，可他们不用演，和我一样不想演，和我一样始终是局外人。

       那天我依旧没哭，但是我学会了不笑场。

09.

      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演员。起初原因是可以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后来发现他们能赚很多钱。

      这两天来，我站在旁边依旧不知所措，做一个尴尬的局外人，活在演员梦里，沉在演员梦里。

10.

       两天多来的尴尬终于在她化成灰的时候散去。脑中只余逝者安息的字样。

       他们也终于不哭了。

      最后我才发现：他们才是真正的演员。

        这些历经世事的大人们才是生活最好的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