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1-12

本月九日，午后的阳光洒在店门前的街道上，柔和蕴含着暖意。丝丝的微风摇摆在空气中，感到十分的惬意和舒畅。前几日的每天出门钓鱼，都令人难言的扫兴，回来时孤零零地驮着渔具，没精打采的拖着如铅的脚步。看来今天的天气较晴好，天空中偶有飘忽的云彩，是适合野外活动的好时机。于是，本打算在家休息的我，倏地又一次生发出去钓鱼的想法。遂不顾老伴的再三劝阻，备足了渔具兴冲冲地出门了。

垂钓选择在一条长长的小河里。该小河上连白荡湖下入长江，两岸铺有平坦的水泥路面。整条河面虽然不宽，但河水源源不断在四季中缓缓地流淌，且一路欢歌奔向澎湃的长江。由此毋庸置疑，也无须由我过多的赘述，不难想象这活水中钓取的鱼儿，一定是肥硕丰腴、肉质鲜嫩、食之味美。我选择岸边一株的柳荫树下，面向正前方约五米的河里投下饵料一一打窝。稍顷，将准备就绪的鱼杆前端穿有蚯蚓的鱼钩，贴近窝的水域轻轻地插入水底。然后或蹲或坐或站在原地，耐心地静静地等待鱼儿的咬钩。

乘着鱼儿未咬钩的间隙，我勾勒着今天的收获情景，心中觉得甜美而滋润。谁知时间涮涮地流淌中，水面的浮漂始终在焉头耷脑，看不出丝毫的灵动迹象。我有些纳闷了，脑子里闪现着一串串的问号，到后来还是没有一道令人信服的正解。正在我迷惑不解时，忽然，树上的叶子沙沙地先后别离树枝，似蝴蝶般上下翻飞直至坠入地面上、小河里。我惊诧地仰起头往上看了看，天空已然失去了湛蓝，面带愁容的太阳偶尔从云缝探出头来，不情愿地看着灰蒙蒙的大地。然此时，上游的河水浩浩荡荡泛着粼光，哗哗地流向自己想要去的地方。这猝不及防的瞬息变幻，无不刺激我的条件反射，深感一阵瑟瑟的秋风裹挟着全身，凉飕飕冷清清的无情。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寒凉了起来。再看看脚下躺在河水的网兜，干瘪着肚子无力地呻吟。是在控诉天气的突变，还是埋怨我的无能，我想亦或两者都有吧。看着横亘在面前无力改变的一切，我懵了，也无可奈何地信服了。于是只好拾掇着渔具，转身悻悻地离开了。走在路上还不忘回头骂一句，这个不识人间烟火的鬼地方。

时间到了翌日的又一个中午，阳光依旧暖洋洋地倾泻在大地上。我全然忘记昨日心情的不悦，抱着势在必得的初心，置备好渔具继续出门了。不过，今天可不能重蹈昨天覆辙，务必换一个地方投饵垂钓，想必定有意外的惊喜呈现在眼前。

这是一条有着年代感的水利渠，安静地躺在圩区的怀抱里。两岸稀疏的人家及褪去葱郁的桦树，陪伴着小河的迎送着每一个日升与月落。我经过一番缜密的考虑，精挑细选来到布满竹林的“风水宝地”。卸下渔具正欲做好钓前的准备时，忽然对岸传来阵阵的喟叹声。我不禁好奇地寻声望处，原来是一位与我年龄大体相仿的男性老人，手持渔杆端坐在小河旁。见他那有气无力没精打彩的神情，估计收效甚微不尽如意囊中羞涩。但忍不住还是朝他张开了嘴，寻觅并探询鱼讯的情况，旨在为我即将进行的撑杆钓鱼，掌握并了解最值得参考的准信。

谁知不问则已，一问这位老人的脸颊涨得通红，气也不打一处来，连珠炮似的吼声怒怼着这个鬼地方，转又向我倾诉自己已苦心孤诣坚守了两个多小时，居然引诱不出一条鱼儿的影踪。随及他又十分虔诚地劝解我，以他的现身说法引以为鉴，莫再煞费苦心枉费心机了。一时我椤住了，是听信这位老人的话，还是按照我既定的想法继续垂钓。经过翻来覆去的较量后，抱着侥幸的心理我还是选择了后者。其理由很简单，既然来了何不亲身探个虚实，让自己心悦诚服。退而言之，即使钓不着一条鱼，亦可借机找出失败的原因，为下一次的少走弯路打下好的基础。同时，我还能享受此地宜人的静谧、新鲜的空气，以及周遭的风景。

垂钓前的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坐在自己携带的简易凳子上，一任阳光轻轻地裹缠着身上的每一块肌肤。然而，在默默地静静地守侯中，尽管你使尽浑身解数，也怎么看不到鱼儿咬钩的迹象。时间随着渔杆的起落而悄无声息地溜走，一晃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果真还没有零的突破。倏地我感到焦燥难耐，忍不住离开凳子站起来，冥冥之中似乎觉得身边的花草虫鱼，齐刷刷地目光集中投向了我，明显露出嘲笑和讥讽的神情。唯一能使我释然的是，身后那一排排宛如绿墙的芦苇，舒展的芦叶迎风摇曳，不时地发出“沙沙…”声。这悠然自得的声音，犹如一个个跳动的音符，构成了轻快灵动、摄人心弦的乐章，让人沉醉不知归路。

两次钓鱼的落荒而归，并没有丧失我的自尊心，那是因为我早已把输与赢，当着我生活中的一个部分，也把它列为人生中的一个常态。

于是第三天下午，我依旧背着渔具到了小河边，特意选择供农妇在河中浣洗的石头台阶，坐在最底层临河垂钓。这次特意选择的钓点，我一改过去的思维定势，按照悠闲自得的生活底色，努力安逸放松自己的心情，竭力享受午后的阳光、清新的空气及初冬的爽风。至于能否钓着鱼儿，可不是我追踪的主要目标。

少顷，身后传来一种不知所措咋舌声。原来是一位中等个子、梳着齐耳的短发、身体稍有发福的女人，拎着一桶的衣服站在我身后的堤岸上，看见我站在临水的石阶上钓鱼，脸上露出进退两难的神色。见她这种状况后，我立即意识到自己占据了洗衣的位置，遂毫不犹豫地起身移步，诚挚地呼唤她来到我腾出的石阶，就着河水棒槌衣服。她会心的朝我莞尔一笑，由内而外地连声谢谢后，拎着一桶的衣服欣欣然地入位了。水中的衣服来回摆动的嚓嚓响声，激起了她的大脑异常的兴奋起来，边搓洗衣服边与我拉起了家常。彼此几番来回的交流后，我惊奇地发现，她的话句句入理字字入耳，饱含洞悉人间烟火且有不凡的见地。尤其谈及到家庭中怎样做个好媳妇、妻子及母亲的角色，她几乎深谙新旧两个时代的赡养孝道、相夫教子的大众理念，将其缜密严谨地融合在一起，让听者从中自然地感到有贴切、温暖、澹然的人文情怀。

她说有一次，老公与住在她家的公公因日常琐事，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气得公公面红眼赤喘着粗气。到了夜色深深时，公公一怒之下跑回到老家，且对天发誓永远不与儿子住在一起。针对这种尴尬僵持的局面，第二天上午，她主动独自到了公公的老家，替老公再三向公公赔罪，同时也悔恨自己没有尽媳妇、妻子的双重责任。一再恳求公公看在亲情的份上，继续入住她的家过着一份平淡普通的日子。她的这番推心置腹的劝说，像冬天的太阳融化了公公那降至冰点的心。并且表示不计前嫌重归于好，愿意为她们尽一点力所能及的力量。于是在后来的每一天，公公像往常一样尽职尽责。很快这个大家庭又步入了正轨，回归了过去的安然与平静。

为了长久的维护和巩固这祥和的局面，连续数日内，她扣除吃饭、干活的机会，剩余的时间都暗下直指老公对公公的诸多不是。继而从血缘关系入手，追述公公为了老公由小到大直至成人，其间经年节衣缩食付出的艰辛，感叹老人一路走来实属人生不易。再次提醒老公一定要明确自己的责任和担当，尽其力好好善待父母，决不能让老人情以何堪无法忍受。否则，将天地难容忏悔终身。

我们的攀谈还在继续着，此时对岸传来了清脆的女人声。循声望去，是位约摸五十岁的俊女人，左手里拿着一只小木桨，右胳膊挽着一溜尼纶材料的鱼丝网，朝着浮在河沿椭圆形的木大桶走来。靠近时只见她一只脚跨入木大桶，另一只脚顺势撑杆般就着河沿的支点猛的一蹬。离开河沿的木大桶默契地载着她，在水面打了几个旋儿渐渐地静了下来。只见她蹲在木大桶的前端双手紧握着木桨，挨桶身左右娴熟地轻拨绿水。大木桶在她的把持操控下，马首是瞻的犁开了水面，在分列两旁的浪花中向前挺进。

大约行至 200米停了下来，俊女人从桶内取出鱼丝网，小心翼翼地捋顺一端，继而双手交替着互相配合，将丝网按“一”形的布阵放入水中，达到横截小河直至抵达了两岸。这俊女人下河捕鱼的情景，我认真搜寻曾经的记忆，怎么也复制不出类似的画面。唯有小时侯看过《渔家姑娘》的电影里，才有如此感人的故事。眼下我带着几份好奇，故意放开喉咙朝俊女人大声询问，怎么学会了这种本事，干上了男人的活儿。听到我的询问后，俊女人的脸上荡漾着喜悦的色彩，清了清嗓门骄傲地回答我。说她从小就在河边长大，娘家房前屋后的藕塘里，全都长满了拥挤密实的菱角菜。到了八月中秋的前后，跟随父母坐在木大桶里摘菱角。时间长了，为了帮助父母分担家庭事务，自己也学会了独立划着木大桶，顶着风吹日晒甚至是雨水的淋湿，在塘里釆摘成熟的菱角了。说完后欣慰地笑了起来。俄顷，我感到这笑声滑过了水面，爬上了堤岸，袅袅升腾在情满两岸的上空。

忽然，水中传来了“扑嗒”一声，定是鱼儿触网了。俊女人瞬间兴奋了起来，划着木大桶朝着鱼网颤动的地方奔去。轻轻地收取被搅着一团的鱼网，一条又肥又大的青鱼浮出了水面。而此时的俊女人，淡定从容地掐住鱼的鳃帮，逮着它放入木大桶里。尽管在里面上下蹦跶，似乎作最后垂死的挣扎，但一切都是徒劳无益了。看着这俊女人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神情，我不禁肃然起敬。这位俊女人，俨然是一位倍受人们称赞的女汉子。

三天来没有钓回一条鱼，这远远的出自我的意外，按理说是十分令人气恼的事。然则我又感到了意外，那就是收获了钓鱼以外的感受。由此它使我悟出了一个理，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面性，而此时只好你正确对待，拥有一个好心情，那么呈现在你面前的，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