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作者: 王一的日记铺 | 来源:发表于2019-03-08 17:35 被阅读0次


    来源于微信公众号:  王一的日记铺 

                                                                                   ♥️

                                                 “愿每个人都能在浮躁繁华里找到一角清澈”


                                                         “幼时的家是一座两层的小阁楼”

    随着成长的叠加和脚步的延伸,“家”这一词无形的添加着这样那样的分量。

    幼时,家是一座两层的小平房。我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弟弟的姐姐,家里的四分之一。

    当时的世界携着狭窄的纯真,我在那一角天地里平静的度过童年时光。

    若非要说点什么,那院子里的无花果树,院子后面大片的田野,父母细碎的争吵,那一桌,一椅,一角零星记忆也算是悠悠岁月里的一抹足迹了。

    幼时的家,便是这一方阁楼了。

    清楚地记得,厨房上面凸出的小广场。在摆上太阳能,空调主机等大物件之前,那里常年摆着一个露天小帐篷,我们平躺在天和地之间,与天空不时来一场照着面儿的约会——数着星星,避着张牙舞爪的树木,笼罩在一片广袤下。

    那时,串门是一件能激荡出花儿来的趣事。

    今天去这家看《还珠格格》,明天去那家扮白娘子玩过家家,总是呼朋唤友,一伙儿跑着去的。那阵仗,大人们也都悻悻的自觉溜出门了。但是,我家是从来不来人的,就算来了,也要捡个好日子——爸爸妈妈出门开会就是个好日子—我总盼着。

    那个年纪里,伴师如伴虎。老师说出的话是权威,打出的印子是教诲。谁不怕——何况还是两只。记得我还求过大伙:“到我家来吧!我爸爸妈妈不可怕,不会嫌你们吵闹的,他们不打人。”可最终还是无济于事,没有一个人愿意做试水的麻雀。

    其实,这话说来心虚的,怎么不可怕,我打心底里怕爸爸。幼时记忆里的他总是严肃着脸。他在的时候,我们姐弟俩是一声不敢吱的。

    那时的爸爸是个不苟言笑,脾气无常的巨人,结实又凌厉。

    爸爸总是有着无缘无故的火气。和弟弟津津有味的看着综艺节目时,他会跑过来把电视关掉,恶狠狠的骂道:“看什么看!看别人的生活有什么意思!”作业的字迹写的潦草时,他会发疯似的拍桌子,将本子撕个稀巴烂。我看着那一笔一划写满的废纸,心里在流泪,却也不敢哭出声。

     我不懂,爸爸到底在歇斯底里些什么。我又到底犯了多么天大的错误。

    之后的日子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玻璃罩子,挤不出一点碎片。再回忆起,我们就已住到新家里了。

    “长大后,遥远的家;成长的得失”

    对于这个新家我可是没有任何好感——它坐落在一个衰破校园的一角,两间教室大小,四壁萧条。

    家里的亲戚总是说“这夫妻俩为了工作可是受了不少苦”这种话,受了什么苦,那时我是没有意识的,但清楚的记得妈妈的白发、爸爸的皱纹确是刺眼的浮于眼前了。

    那时,我已经上了大学,弟弟也出去念高中了。

    家便是那两间小屋。我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弟弟的姐姐,家里的四分之一。

    不同的是,我们姐弟俩回家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那时,总是“从此故乡只有冬夏,再无春秋”如此说着。话是伤感的,日子却过得畅意如画。

    我在无人约束的肆意里野蛮生长,家倒模糊的时常记不起来。只在偶然的消沉里念起瞭望的北方,跨过山水屋瓴的双双盼切。

    那时候,我觉得长大离家就是这样。

    长大…..长大了吧。不然怎么敢开始表现出对父母的不耐烦;怎么敢大声的争吵、理论。好像过去的埋怨都在那几年里喷泄出了底。

    与此同时,我也悄然发现,爸爸竟已没了脾气。那笑盈盈的脸庞、便便的腹部、枝干般交叉生长的皱纹都告诉着我这个铁铮铮的事实:爸爸不再是过去那个爸爸了。

    爸爸好像也不再是记忆里那个高大的巨人了——他明明矮小的谁都比得过。

    我也明明听到了心里露出尖儿来的肆蔑——呵,你是不再有力气发脾气、拍桌子了啊。那失落悲怆里夹揉出的一股得意。

    岁月终究还是磨去了他的棱角。爸爸的确再也没有发过火。

    我也顾不上感受家是什么颜色、什么姿态了。在家的日子总是一数就到了头的。尽管有着不舍,到了学校心里还是轻吁一口气的。

    我也开始学着别人:“我们有自己的家。老家有、市里也有,哪个比不上这个?非要住这!非要住这!”我觉得他们实在不可理喻。


                                                     “风霜注入步子,我也算是走出了些成长”

    闷热的夏、刺骨的冬。不知道放了几次寒暑假,不知道过了几次倍感无聊的新年,也不知道回了几次家,我确是清晰的听到了毕业典礼的钟声,礼堂里余音绕梁的校歌。

     “矗立海河之畔,胸怀渤海浩荡.......”

    ——我竟已离家整整四年了。

    这四年,也是脱胎换骨的四年。风霜注入步子,我也算是走出了些成长。

    总之,隐隐的,父母的良苦我也不是一点读不出来了。

    他们捡起了一个濒临破产的学校。从零开始,一点一滴的建立起了生源。

    听别人说,新学校里的第一届学生,是爸妈挨家挨户一个个劝来的。没人和我说过细节,我也不大愿意听到的。

    不过,我想该吃了不少苦吧,不然爸爸怎么就长成了腹部偏偏?那笑意盈盈里也不知历过几次催残。

    我猜爸爸一定为此有过懊恼。他曾经是多么骄傲啊——课堂上那总是熨的垂滑的西服,至今还在记忆里熠熠发光。

    那破屋子也是因为学校的事情才成了暂时的家。大大小小的事儿还没办法交给其他人,住在学校里是自然方便。


                                                  “他们也曾有血有肉的为自己活过”

    毕业了,仍是要离家工作。虽然选择了一个离家近点的城市,但也是只能过年回去的。离别前的日子自是格外珍惜了。

    记得那段时间正处在夏季的高潮。炙热的天气扰得我静不下心来,决定要跑回老家(那座两层的平房)避避暑,顺带着收拾一下闲置多年的房间。

    也正是在那时,闷热的正午,铺满灰尘的行李箱里我发现了那封信。信的署名,自然是一眼便看到的。那俊美的正楷字我再熟悉不过了。

    让我感到惊讶的是,信的地址竟是杭州的一个工厂。爸爸什么时候在工厂里呆过?据家人说,爸爸毕了业就做了老师的。

    我带着满满的疑惑打开了信封。那密密麻麻写满整个A4纸的字整齐的在没有横线化开的鹅黄里排开,分明够粗糙,却晃得我流下泪来。

    读完后,我不自觉的、颇有仪式感的将那信撕个粉碎,我握着那细碎末,像握着一个秘密,握着爸爸的青春、爸爸走过的路。当下,我便释然了。

    回到家里,我若无其事的开始收拾行李。往内屋看了一眼,爸爸正躺在床上休息。

    当时心里抑着一股冲动。我想跑上前轻轻的抱住爸爸,抱住当时那个追求广阔天地却俯首现实的执拗少年。

    爸爸,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为什么我什么都不去问?我竟如此的不了解你。爸爸。爸爸……

    呱呱坠地到似水年华,成长的路,父母陪同着走。

    刚开始,是牵着你,你懵懵懂懂看着他们的背影,认识了世界;后来,抬起头来谁也看不到。他们走在你的后面,看着你,怕你回头,又怕你不回头。

    在我们生命的开始,他们就扮演起父母的角色。一切都是如此自然,自然到竟忘记了父母也曾是孩童。

    他们也曾有血有肉的为自己活过。

    “我多想带爸爸飞,趁他还含有余力”

    那年爸爸21岁,正是和妈妈结婚的前一年。

    爸爸瞒着全家人,只身去了杭州。显然,他并不想拿着铁饭碗,在那小地方度过余生。

    后来姑姑说,爸爸当年一直在年级里名列前茅,重点大学的苗子。不过那一辈人的想法,大多是愚昧的。

    爸爸没能逃得过,但他显然不领情,去杭州工厂里呆了足足半年。信便是那时寄回来的。

    我无法想象那个对未来满怀激情,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无限憧憬的少年当初该多么的绝望。

    他身无分文,为了自己心底的那点冀望,在那繁华世界里的一角泥垢里挣扎了那么久。

    到现在,他还未曾看过真正的繁华。我,满怀愧疚。

    我突然明白了爸爸的歇斯底里。

    尽管,他没能把对现实的不满压抑在心里,尽管他没能管理好情绪,尽管,从某个角度来说,他称不上是一个好爸爸,但是,因为对过往的逐渐了解,我开始慢慢的去理解他,理解那个曾不羁困于牢笼的鸟儿。

    我多么希望爸爸仍可以奋力的向上一搏。尽管他的翅膀早已在体制内退化,但我分明看到爸爸双肩生长着一双若影若现的翅膀。


                                                    “我多想带爸爸飞,趁他还含有余力。”

    离家前往杭州那一晚,我踱步在那屋子里走了一遍又一遍。

    那简陋的家具,狭窄的房中空地竟变得宽阔起来。

    小小的沙发、朴素的床单、简单的贴画装饰也竟引得我挪不开了眼。

    我恨不得抓把空气,化为父母的呼吸,带走。那不舍浸入心脾,离开时还是掉了眼泪。

    “何处为家?父母在,便是家”

    爸爸看到我哭红了的双眼,伸手碰了碰妈妈,示意我有点不对劲。

    妈妈打趣道:“怎么?这么大了,早该千锤百炼了,哭什么?”我抽了抽鼻子,双手捧着脸,小声喃喃道:“舍不得家啊”爸爸这时开口说话了:

    “这家,你不是最不愿意住吗”

    我深深的看了爸爸一眼。低着头。

    “家里有你们啊!!!我愿意住!我以后会经常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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