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四：考个倒数第一又何妨

故事四：考个倒数第一又何妨

17中是女儿最心仪的学校，为了增加录取的砝码，我们打出了一志愿普通班，二志愿美术班的组合拳，结果女儿双达线，以普通班指标生的身份被录取了。

城里的孩子考分高，女儿的中考成绩排在班里34名。我们没有旁敲侧击，更没有下达要前进多少名的指令，女儿倒是时常调侃自己是倒数的学渣。我们知道一个美术生的辛苦，别的孩子周末补习的时候，女儿在全天画画，她能跟上大部队的步伐就不错。我和她爸私下达成协议，不给孩子压力，完全放手，让女儿独立自主地安排自己的学习。

开学一个月后，学校安排月考，女儿表现出了临考前的紧张，我们才知道，原来女儿非常在意自己的成绩和名次，原来的调侃和毫不在意其实都是烟雾弹，掩藏了她内心的雄心壮志，那份还不敢言说的志向像一颗饱满的种子，虽然还未萌芽，却在悄悄积聚着勃发的力量。

晚上，两节晚自习后孩子们就可以回家，每次去接她的时候，本来就不宽阔的门口，仅剩下一条车道，开车来的，步行来的家长密密麻麻站满了地。好在门口几个大梧桐树，枝叶繁密，伞盖成荫，站在树下的家长静静地守候在门口，那份殷切让人心动。

身着统一校服的孩子们走出教学楼，走过两侧都是树木的甬道，还未出电动伸缩校门，眼尖的家长就从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孩子。他们主动迎上去，或牵手，或提包，或者什么也不说，却用眼神紧紧牵住了孩子，钻进私家车，一溜烟开走了。

我们约定在大树下石墩边，女儿径直走来，也省却了我们挤身、翘首的辛苦，借着灯光，女儿的脚步渐进，面孔渐清，只需一眼，我们就对她一天的心情猜个八九不离十。她筹建插画社团的时候，因为是自己喜欢的事情，每天都像燕子一样飞出校门，见到我就滔滔不绝地讲自己四处招生的故事，那满心的喜悦和收获都写在脸上。

可是临近月考的时候，她面孔紧绷，如临大敌，一路上沉默不语，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和她爸小心翼翼地陪护着，就像皇帝身边的臣子，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得龙颜大怒，把我们发配边疆险塞。

有时候她那两条大长腿甩起来，步子大大的，我要加紧节奏，一路小跑才跟得上，只好拿出教训人的武器，让她懂得感恩，不能把专门赶来接她的母亲大人撒手不管。

有时候好不容易打开了她的话匣子，她就极力渲染着自己听不懂的课，不会做的题，还要对比着说说同学们的自在潇洒，似乎只有她不行，她太笨，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了。我故作轻松地逗她，“哦，梨花带雨呀，美人更美啦。”她气恼地责怪我不懂她的痛苦，越说越气愤，声泪俱下。

我们安慰她，不要压力太大，我们不在意她的名次。她就反过来教训我们，对她要求太低，让她不思进取。我和她爸偷着乐，孩子有上进心是好事呀，就像我们常说的“弹簧”效应，给它的压力越大，反弹的力量越大，只不过这次不是外来的压力，而是她自己产生的内动力呢。压力大了，她又承载不了，如洪水漫过堤坝，对我们的哭诉就是她的泄洪渠呀。于是，我俩化作一条宽宽的水渠，任她的泪水、愤懑和烦躁任意流淌，恣肆冲撞，我俩默默守候，装聋作哑。

好几天过去了，我见她走不出自己的情绪低谷，便想办法拉她一把了。我心平气和地告诉她，“我们不给你压力，不是对你低要求，也不是对你没信心，而是我们相信你，就像你初二的时候参加校运会的1500米比赛一样，前两圈也没有优势，可是你有耐力，能坚持，到最后不是拿到第二名了吗？高中生活刚开始，你要适应新环境，适应新的学习方式，还要兼顾周末画画儿，很辛苦，这一点毋庸置疑，爸爸妈妈都看到了，你是很努力很上进的孩子。你暂时的落后不可怕，哪怕你考了全班倒数第一，我们都不会批评你，因为我们相信你会慢慢地赶上来。这样吧，妈妈表个态，如果这次月考你真的不幸考了倒数第一，为了表示同情和安慰，我给你一百块慰问金如何？”一席话，女儿破涕为笑，卸下重担的样子，又坐到书桌前开始学习了。

第二天晚上，我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女儿走了进来，似乎也有些郑重其事，“妈妈，我同学说她妈妈要求她考进班级前十名，她觉得一点希望也没有。我说我妈允许我考全班倒一，还给我一百块慰问金，我同学说我上哪找到这样好的妈妈。”我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你才知道你妈妈好呀！”女儿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发自内心，那眼神里分明写着，妈妈，谢谢你！

其实，女儿不知道，妈妈是坚信她不会考倒一才敢这么说的。俗话说，笨鸟先飞。理科是女儿的短板，文科的学习上她的记忆力、反应速度也达不到优生的水平，但是一个孜孜不倦、不甘落后的孩子老天都会眷顾，怎么可能成为全班倒一呢？我心里掂量着，虽说不上掐指能算，不过想想她的课后学习时间确实没法和同学相比，比如国庆节七天假，她有五天在画画，而人家可以上五天补习班，所以，她保不住入校时的班级34名是可能的，也许会在40名左右吧？

不敢想，女儿却给了我们，也给她自己一个小小的惊喜，她的月考成了班级26名，尝到甜头的女儿信心大增，乘胜追击，一个月后的期中考试又往前钻了钻，成了班级21名。

望着排在她后面的20多个同学，女儿有些讶异，他们平常表现得那么潇洒，好像学习毫不费力一样，怎么考得这么差呢？我和女儿做了一番分析。

高中学段和初中不一样了，老师不再是保姆式的服务、家长式的管理，而是充分发挥学生的自主能动性，培养学生自我管理的能力。有些孩子从初中的高压中放出来，像从笼中放飞的鸟儿，很想自由飞翔，却一时忘记了回巢的方向，“巢”就是作为学生的职责本分。“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心散了，心飞了的孩子是暂时迷失方向的鸟儿，它们回巢的时间就晚了些，所以就会出现暂时的落后，如果他们能及时地反省自己，调整方向，以后还会赶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