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母亲进城了,表哥的大货开丫开,好几个小时呢,从中午到晚上,进城灯全亮了。
有好几次,车到悬崖边上,我感觉人坐在上面像挂枝头的果子一样,风一吹就有可能掉进无底深渊,那开车的人得须要多大的见识和胆量啊。
又有好几次,车爬坡,因为拉十二满吨量的缘故,一路要踩油门,表哥就猛加油,只听见车〞读读读…”踹气儿,几条冲都听得到山谷中大货加油的坚难回响。
城里的灯多亮啊,我猜全是八十瓦以上,城里的灯那么好看,表哥到了一个加水站停车问我:“城市的灯好看吗?”
“真好看!”我说:“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灯,我要!”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说:“我要把它当作今天的所见所闻写下来。”
表哥听了哈哈笑,说:“写作文好丫,一定要写下来。开开心心的。”
不得不承认,人高兴的时候就忍不住信口开河胡言乱语了,那作文呢?我当然不会去写。我当时太小,觉得世界多么美好,美好得不须要什么作文,只凭心去体会就幸福满满了。
那天表哥交了货太晚,差不多十点才出矿厂,他请我们吃了饭,一直抱歉不能送我们到目的地,他开了一间多人间住的旅社给我和母亲住就走了。
母亲连车费,饭钱和住宿费凑一块,她不知道住旅馆要多少,她说:“这地方我从沒住过,三种钱算一百吧,你拿给他,咱不能欠他的钱。”
表哥说什么也不肯要,他把我们送到旅社门口就勿忙走了,因为大货车不能停在路上太久,他走的时候还很报欠不能送我们回乡,因为工作原因一星期不回去,他嘱咐我们回程要早去坐大巴车才有位置。
他认真起来真像位老师那般语重心长。
旅馆很多人,但我不影响,在母亲的旁边睡得一夜甘甜,估计人抬走都不知道。
早上天刚亮,母亲就叫醒我。她说隔壁床的旅客一夜咳,她几乎一夜没睡。
她说她没有手机,不能告诉父亲这一天的事,也免去父亲的担心。既然早醒就去亲戚家吧。
到了亲戚家,我仔仔细细的对着大立镜照了又照,照了又照,里面那个小人儿真是我吗?
镜子里的人黑黑的瘦瘦,缺很多牙,头发扎成两拔草样立在头顶上,因为还短扎不全,一排就留在后脑勺上,像“燕”“照”四点底一样滑稽的存在。
除了夸张的二毛子样,我还带了两朵奇大的布花,花是两种颜色,一般有白配红,白配黄,而我挑戴的是白配紫。
这种布花五毛钱一大朵,粉嫩粉嫩的假像,有的花还有须,特别好看,可是那么好看的花往我头上一戴怎么就变丑了?
那一刻,我知道我是不好看的。
当我长到因为晚归父母不但不骂我而且很担心的年纪,我却听别人说马到小七的爸爸翻车了。人跳出来了,没伤没病,但车摔至谷底烂成一堆废铁。
说的人幸灾乐祸,听的人一群也事不关己高高挂。
只有我听了万分难过。马到小七这个名,难道不是幸福的两个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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