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跟外婆扁肉店毗邻的是一家卖油条花生汤的小吃店。店主是个莆田人,蓄着两撇浓黑的小胡子,态度极为和善。他有个儿子阿宝,比我大两岁,常常邀我到他店里游玩。
有一天,他极神秘地招我到他店里的杂物间,从墙旮旯里取出一个纸盒子,打开给我看。我不看则罢,一看禁不住惊奇地叫起
来:“啊,好多的蚕!”
真的,我从没见过这样多这样肥胖的蚕,每一条足有小指头粗,它们互相挤压着,蠕动着,贪梦地吃着桑叶。
我也喜欢养蚕,可不知为什么,我养的蚕,总是瘦瘦瘪瘪的,有的还等不到吐丝就夭亡了。
阿宝的蚕真令我羡慕万分,我很想求他将蚕借我“养”两天玩玩,正要开口,就听到他爸 爸在外面唤他的声音。他连忙应一声,放下蚕盒,拔腿就往外跑。
也许是他爸爸叫他买什么东西去了,过好一阵子,还不见阿宝回来。我想:先把蚕借回家玩玩,待阿宝回来再告诉他。就这样,我捧着他的蚕盒回家了。
到了这一天傍晚,阿宝气急败坏地找上门来,一见到我就大声责问:“是你偷了我的蚕吗?”
“什么,偷?”我一听,顿时愣住了,“我没偷……”
“哼,你还辩!今天只有你到过我店辅,不是你偷又是谁?”
阿宝一口一个“偷”字,像发连珠跑似的,我满脸发热,有口难辩。
这时,外婆也闻声出来,她听了阿宝的诉说之后,便用极严厉的目光盯着我,好像在问:“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我知道,外婆素来厌恶手脚不干净的孩子,况且我已被阿宝那种蛮横的态度激怒了,索性也跟他硬起来,冲着他连声喊道:“我没偷!就没偷!怎么样?”
阿宝拖着哭腔回家去了
这样一来,那一盒的蚕,成了我的不祥之物,好几日不敢去碰它。但一想到那些蚕没有桑叶吃,饥饿难忍的样子,我的心便阵阵发疼。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便偷偷地去摘了一大把鲜嫩的桑叶,一古脑儿地塞进纸盒,“这是最后一次给你们添桑叶了”,我心里默默地对它们说。
接着,就把盒子塞到柜台底下——我认为最隐秘的地方去了。
从此,我再没有去探望它们,并渐渐地将它们给淡忘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子,店里要大扫除,我才突然想起那藏在柜台下的蚕。乘家人不注意,我悄悄
地把它取出来,躲进自己的房间,将盒子打开——整盒黄白杂陈的蚕茧!从盒子中残留下来啃
不动的桑叶柄可以看出,这些蚕是在饥肠漉漉的情况下吐丝作茧的.我为此而内疚!
此后,无论过了多少年,这盒蚕茧总是色彩鲜明地留在我心灵深处!啊,假如让时光倒转,让我再一次地回到童稚时代,那我也许就懂得该怎样处理这一盒的蚕了……
2022-02-14下午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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