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说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后悔的事情,可是,真的没有吗?没有做什么后悔的事情为什么还总说呢?
无它,心理暗示尔。
什么是后悔的事?就是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不会再次那么做的事。
很多事情,假如真有机会时光倒流,我都不会再让它重蹈覆辙了,而这种事情,实在太多了。
因为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这个东西,以至于内心里从来不愿承认自己有后悔的事,假装若无其事的说,嗯,只是遗憾罢了。
小时候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听父母说,我周岁之后是外公在牌桌麻将桌上一手带大的。
据说我只要每天吃个几块钱的零食就可以在边上看着外公他们打牌不哭不闹自己一个人玩。
现在想想是不是就因为那时候吃太多零食又不刷牙导致如今牙不仅长的参差不齐还中门大开。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奶奶40岁的时候才生下父亲,这算是高高高高龄产妇了吧。
我如今想着对奶奶最早的印象还是在念小学二年级,而那个时候奶奶已经74岁了。
都说女人73,84是道坎,奶奶的第一道坎在我毫无记忆的记忆里安然度过了。
74岁的老人家,年纪当真不小了,和奶奶同年纪的婆婆们早已经往上长了一辈做祖奶奶了。
家里往上几代人都是庄稼人,说子承父业似乎不太妥当,但事实确是如此,父亲并没有例外。
于是74岁本该在家享清福的奶奶,不得不承担部分家里的家务,也可能是老人家上了年纪睡不了太长的时间,奶奶每天四点多就已经起床做饭了。
当然那时候我的习惯也好,六点钟起床刷牙洗脸等吃饭,每天的早餐都是相同的一大碗蛋粥,蛋是自家老母鸡下的土鸡蛋,粥是奶奶每日淘三遍的新米熬的,哪怕在如今这个肉食时代,那还是很有营养的早餐。
而这样的早餐,一吃就是六年。
奶奶是个说话做事极其重复的人,同样的话她可以颠来倒去说十遍八遍不厌烦,同样的事她可以一遍接一遍不知疲倦。
我常常问奶奶,“奶奶,你自己记得你说过几遍这样的话了吗?你一直做事不累吗?”
奶奶说,“我说过了吗?你做做看会不会累?还问我会不会累呢。”
我常常劝她“累的话就不要做了,没有人让你做的,你坐着歇一歇不好吗?”
可是她总会说,“我不做,你来做吗?你又不会做。”
那时候的奶奶阿尔茨海默症已经很明显了,可是她心里只认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要做那些事情,她要替她的儿子分担。
其实在父亲还很小的时候,奶奶的阿尔茨海默症就已经初见端倪了,这或许是人老不可避免的过程,也可能是爷爷太早离世她一个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而那时候的我年轻不懂事太过顽劣,会骂她,会气她,不听话,唱反调,甚至于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看到她就觉得烦,甚至于会心理暗暗地的咒她。
我念初中的时候,奶奶已经连我和弟弟谁是谁都分不清了,身边很多的亲戚她更是连名字都不知道了。
我所在在中学就在镇上,骑自行车回家其实很快,顶多半小时的时间都可以到家,每逢过节,一般情况下都会回家吃顿好的,有年中秋节我没回去,虽然我没有回去,可是村子里有的同学回去了,我知道母亲只要看到了就一定会让人给我捎带一份的,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可是那一年,我收到了两份,这是我从未想过的,毕竟除了母亲没有人会给我捎东西的。
我记得当时收到的时候,我问同学是谁让捎来的,他说我奶奶。
我整个人都是蒙的,心里想怎么可能呢,我奶奶现在都分不清我是谁了,但是我同学不可能连我奶奶都会认错的,心里顿时有种莫名的感动。
同年的冬天,天气很冷,我一直以来是个很喜欢逞英雄的人,是那种冬天里嘴唇冻得发紫,身体直哆嗦都不会多穿衣服的傻逼。
生活总是喜欢于无声处起惊雷,一惊就波涛汹涌,石破天惊。
奶奶让人给我捎来了一件衣服,那是一件看起来很古老却很整洁的衣服,里面的十多个口袋似乎是我如今穿那么多衣服以来见过最多的,那是一件年纪比我还大的衣服,那是奶奶都不曾记得给我捎过的衣服。
她人都不记得不认识了,却认准了一件事情,她有个孙子要让他吃好穿暖。
那是那个冬天最美的礼物。
女人的73奶奶安然度过了,可是岁月真是很残忍的东西,它总是在大家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悄然降临,奶奶到底还是没能挨过84的那个冬天。
我回到家的时候,奶奶已经安安静静的躺在祠堂中桌的白幕下,我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我不敢掀起白幕,我怕打扰她的安详,那一刻,泪流不止。
那些年,我看着奶奶从挑一担稻谷到提不动一桶水;
那些年,我看着奶奶笔直的身子慢慢佝偻成弯曲的背;
那些年,我看着奶奶黑色的头发一根根变白;
那些年,我看着奶奶迷离的双眼里映衬出陌生的我;
那些年,我看看奶奶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些年,我看着奶奶其实有说不完的话;
那些年,我知道有些东西来不及后悔;
那些年,我知道有些东西一定要珍惜;
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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